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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2 / 2)


  如今赢山王已经向皇上如实道来,牧容却还没有被释放,断然是受了群臣蛊惑,诛杀牧容是早晚的事。她不能再等了,等下去,或许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了。

  想到这,她只觉得胸口一阵腥热,蹙了蹙眉,生生将那腥热重新咽下。君澄依旧是拉着她不让她走,急急忙忙关紧了门,健硕高大的身体直接耍赖的抵在了门上。

  “卫夕,我的好卫夕,咱们不闹了行吗?”君澄急的直冒汗,“我们还有一线生机,这些时日大臣们弹劾指挥使的奏章颇多,很多都是证据确凿,皇上却责令每件事都要细细调查,再做决定,看来皇上也不想置大人于死地,那我们就还有时间,还有希望。”

  听到这,卫夕半信半疑,“……真的?”

  “必然是真的,皇上任命我为代指挥使,其间的玄妙我也能猜出几分。圣上的态度或许是想等风头过了再做定夺,到那时候可能会是抄家,发配边疆,那道道儿可就多了。”君澄顿了顿,神色倏尔变得凝重,“这几日再观察一下,若真的情况不妙,这月十六我们就把大人劫出来。那时候恰逢万寿节,刑狱戒备松散,以锦衣卫的身手,简直是信手拈来。”

  “劫狱……”卫夕遽然一愕,头摇的像是个拨浪鼓,“不行不行,这件事没牵扯到锦衣卫的诸多兄弟已经是万幸了,不能让你们再趟浑水了。况且锦衣卫现在和东厂势如水火,可能混进来很多东厂番子,倘若消息泄露,那你我吃不了兜着走。”

  “这点你放心,我只带几个亲信就足够了,指挥使有恩于我们,我们甘愿赴汤蹈火。”君澄温和的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卫夕的发旋,“你就不用多想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即便是垂死挣扎,咱们也不能让他些歹人顺利得手。”

  卫夕猜思了一会,心道也是。反正她已经将生死看淡,那倒无需这么冲动了,说实话,她还是想让牧容活。除非万不得已,她也不想双双殉情。

  然而这一切的盘算都还没有来得及实施,大理寺那边就传来了消息——

  东厂的人带着圣旨进了刑狱,随身携带的,还有御赐的阴阳酒。

  ☆、第93章 大结局(上)

  东厂滴抵达大理寺刑狱的时候,几个身穿大红贮丝飞鱼服的人率先开道,替换了门口守卫的牢兵。沈安康在他干儿子的搀扶下缓慢的走进了刑狱,甫一进门,臭气就呛得他咳嗽几声。

  他干儿子小名叫福儿,到这个年头才十六,第一回做这种买卖心里自然打鼓,四下一瞅没外人,便压低了声试探道:“干爹,咱们这么做行吗?这可是……假传圣旨啊。”

  “瞧你那没出息的怂样,让你跟咱家出来就是长长见识,这还没到地方,自个儿就先尿裤子了?”沈安康一瞪眼,“你干爹我自然想的周全,一会等锦衣卫那号子人坐不住了,跑过来送牧容最后一程,到时候还能是假传圣旨吗?”一点福儿的脑壳,“你个猪脑子!”

  福儿不好意思的笑笑,“嘿嘿,干爹说的对,儿子是猪,是猪!”

  “哼,小马屁蛋子。”沈安康想想,又道:“不过话说回来,那晏清玉还真是鬼机灵,回头倒要好好利用一番。”

  牧容的牢房在刑狱下层的最南头,算是比较僻静的了,皇上有意无意的优待总让沈安康颇为不安,今日不能致牧容于死地,他日必将被反咬一口。锦衣卫落败,东厂如日中天,现下不动手,更待何时?等牧容这帮子难缠户都下了地狱,再上任的锦衣卫指挥使可就是他们东厂自己人了。

  “牧指挥使,别来无恙啊?”沈安康翘起兰花指,敲敲牢门,面上挂着胜利的微笑。

  这声音尖尖的,一听就是那帮没根儿的。东厂先前来找过几次麻烦,牧容蹙了下眉头,写完“静”字,这才徐徐撂下笔,“是沈公公啊,有失远迎。”扬唇一笑,“不知有何要事?”

  他笑的轻快,唇齿间蔓延着一股轻蔑,沈安康看在眼里格外不爽,早就听说牧容对宦官持排挤态度,如今死到临头还这么嚣张!沈安康轻轻嗤了声,从琵琶袖中逃出黄绢,板起脸念道,“牧容接旨!”

  瞧见圣旨牧容一愣,徐徐跪下道:“罪臣牧容,接旨。”

  圣旨的内容和他预想的一样,群臣对他的弹劾现已查实,皇帝念他功勋卓越,开恩留他全尸。这一天还是来了,却没想到有这么快。牧容心中还是掀起了一阵波澜,不过想到书信大概已经交到了卫夕和君澄的手里,一霎又释然了。最担心的事已经交待好了,他也算了无牵挂了。还好,皇帝只处罚他一人。

  “呈上来罢。”沈安康一招手,福儿就乖乖的端上来一壶酒。

  酒壶是青玉而制,壶盖雕刻着不知名兽头,看起来有些狰狞。牧容对它再熟悉不过了,这便是杀人于无形的毒酒——阴阳酒,喝下去无色无味,像白水一样,没多时就会被它腐烂肠肚。他用这毒酒处死过许多达官显贵、皇亲国戚,却没想到自己也有饮下它的一天。

  世事难料啊……

  他清雅一笑,自己斟上一杯,想也没想就要举杯饮下,却被沈安康抬手拦住。

  “牧大人且慢,咱家一向是心慈仁厚,事到如今,咱家也一直没为牧指挥使做些什么,心头始终有愧,想来想去,就让手下把南魏公主请过来,送你最后一程,也算了你一番心结。”沈安康笑的诡异,“到了下面,可别再怨恨沈某才是。”

  东厂的人能有那份仁心才怪,不知这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多谢沈公公。”盯着沈安康那张难以捉摸的脸,牧容心头有些不安。

  沈安康招呼福儿,“先把阴阳酒扯喽。”

  “干爹,这……”福儿僵在那不知该如何下手。

  “犹豫什么,还不快撤?”沈安康皱起眉头,言辞间充满了小人得志的意味,“指挥使上路是铁板钉钉的事,也不在乎这一时半刻。”

  福儿咧着嘴笑起来,“干爹说的对,儿子这就撤喽。”说罢,弓背虾腰的端起酒盘子。

  东厂这副为虎作伥的嘴脸早就看腻了,牧容斜斜觑他们一眼,倒也不客气,只身坐在凳子上。他佯作镇定,微扬下巴,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气韵,沈安康看在眼里,气的牙痒痒,恨不得上去给他一刀,趁早解决了这么□□烦。

  其实,牧容的心口窝子一直在打鼓,参杂着紧张、怀疑、以及思念。他担心有诈,却还迫不及待的想要看见他的夕儿,血液逐渐沸腾,就连垂在膝上的手都开始止不住的颤抖。

  约莫一柱香的功夫,隐约听见了刑狱大门打开的声音,随后就是奔跑的脚步声,像是有两三个人。不一会脚步声稍稍停顿,变得徐徐不急,一步一步走的四平八稳。

  终于,拐角的地方闪出三个人来,高个头的穿着精秀的飞鱼服,一个做婢女打扮,而另外一个则穿着藏蓝锦缎的太监服,帽檐卡的很低,但依然能看见一张憔悴但清秀的容颜。

  牧容的眼光掠过青翠和君澄,直直烫在那个小太监身上,愣了许久才不自主的站起来,“夕儿……”

  熟悉的声音再次袭来,震得卫夕的脑仁儿里嗡嗡直响。她尽量走的安稳,其实双腿就像是被抽了筋,发软的厉害,每一步都走在棉花套上。她牵起嘴角莞尔一笑,依稀还是当初那个古灵精怪的模样,烙在牧容眼眶里,暖意荡漾。

  “见过南魏公主。”沈安康象征性的拘礼,示意手下为她们开了牢门,“咱家就不再这里阻碍你们叙旧了,时间不久,还望几位尽快。”说罢一挥手,领着东厂的人离开了。

  卫夕和牧容隔着一道无形的牢门对眼相望,谁也没有率先迈过去。

  四周陷入了寂静,压得人喘不上气。君澄心里酸楚的很,拽了拽哭泣的青翠,“咱们先离开一下吧。”

  事情进展的出乎意料,他们本想给牧容造个假死,却没想到……如今再劫狱也是雪上加霜了。

  这大概,就是命吧。

  青翠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随着君澄默默的走到拐角的地方,给他们两人一个私密空间。来之前卫夕特意交待她,一定不许哭,要让大人走的舒心,而她却没有那么强的忍耐力。

  远远凝望,卫夕和牧容的眼光依旧在空中交缠,万千思绪都蕴在里面,浓浓的化不开,望久了,就被无形的悲伤感染。

  须臾后,两人相视一笑,齐齐迈开了步子,上前拥住了对方。

  这个拥抱用尽了两人的力气,似乎想把对方生生嵌进骨子里。卫夕咬着唇忍住泪,将头埋在他胸膛急促的呼吸着。还是那个淡淡的味道,如果能刻在脑子里该多好。

  终于拥住了她,牧容心里那个未完成的愿望终于画上了句号,心神格外安定。他亲厚的吻了几下她的发旋,笑着揶揄她,“丫头,我以为你会哭成泪人呢。”

  鼻子又开始酸糟糟的,卫夕嘟着嘴嗡哝道,“哼,你才哭成泪人,我有那么脆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