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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节(1 / 2)





  柏己那双线条凌厉的薄唇,无意识地紧抿。

  蔺妤,会是她么?

  可如若不是,又有什么能?够说明他此刻感受到房中残存的令人无法忽视的气?息?

  他原本来此只是为了亲自查探有关当年那个陨落却?身负苍冥邺火的藏月门弟子的讯息,却?未曾想,甫一靠近藏月门地界,收歇沉寂了许久的神魂便乍然开始若有所感地震动翻腾,如若有一枚投进平静死潭的石子,霎时?碰撞出圈圈涟漪向外层层潋滟开来。

  那一瞬间,这些时?日来获得的零散讯息,似是一瞬间便被一根看不见的透明细线极为精准地狠狠贯/穿,那千丝万缕却?令人摸不着头脑的关联,在这一刹那豁然开朗。

  或许,他起?初感应到的那抹缥缈的气?息,并非来源于她再世转生为人。——而是,她只是换了一个他从未了解的身份,重新来过?。

  这念头虽荒谬荒诞似无稽之谈,可抛开世俗种种公认的常识与成规,却?又似乎冥冥之中连贯而合理?地牵引着一种莫名的真相。

  再次抬起?那双漾着猩红艳光的瞳眸之时?,柏己已?收敛了满心纷乱的思绪,将那个从未听闻过?的姓名按在心头,他若有所察地瞥向墨修然身后抱剑而立的紫衣少女。

  哪怕猝不及防地撞见了什么他从未想过?的可能?,他却?也?并未忘记来此的初衷。

  蔺妤究竟与公羽若之间有着何种关联,他日后自有机会亲自查探确认。

  面?前这名初见之时?便毫不犹豫地向他全力出手的男人,显然并未否认他先前对其身份的试探和猜测。而墨修然与这紫衣少女旁若无人的亲昵与保护姿态,无形间与罕仕先前的言语一一严丝合缝地吻合。

  师弟。呵。可真是格外刺眼的两个字。

  “傀儡?”

  视线在“殷和玉”失焦无甚的双眸上一扫而过?,柏己饶有兴味地抬了抬眉梢,“这应当就是百年前于合黎山陨落的藏月门弟子吧?”

  月纶死死扣住墨修然下意识抬起?的指尖,指节因用力而泛起?青白之色。

  百年前,那于罕仕右臂绽放的赤色红莲化为狰狞嘶吼的火龙,裹挟着势不可挡的暴虐气?息,风卷残云般将其涌动着吞噬。这震撼血腥的一幕,足以令所见之人永世难忘。

  苍冥邺火的主人究竟是谁,哪怕柏己已?陨落千年,五洲大陆也?依旧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然而,除了依旧在世的奚景舟、罕仕和南门星以外,这世上已?无人得知,千年前那残酷到瑰靡的战场之上,曾有另一人被苍冥邺火无声地庇佑着。那瑰绝的火海,曾执拗地守护着主人陨落前最?后的愿望,为她扫清了一切障碍与恶意,直欲将整片天幕灼烧穿透。

  柏己曾将令天下人眼红的苍冥邺火赠予另一人之事,早已?在世事沧桑变幻之下鲜有人闻。故而,关于百年前那场惨烈却?神秘的合黎山之战,如今的后人压根理?不清半点头绪。

  千年后的少女剑修,与千年前早已?尘封于苍冥深渊之中的暴君,又能?牵扯上什么样亲密至此、甚至能?够分享本命神火的关联呢?

  可人魔勾连自古以来便是极为严肃不可饶恕之事,即便那曾实力冠绝五洲、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君时?至如今已?退出历史洪流上千年,人族对于魔族的恐惧与心虚却?也?依旧并未彻底被平静的时?光冲刷淡去。

  哪怕粘连了零星的嫌疑与怪异,殷和玉也?难以被世人坦然接纳。因此,这一百年来,关于殷和玉陨落前体内暴涌而出的苍冥邺火,对于藏月门乃至整片五洲大陆而言,始终是个禁忌又狐疑的话题。

  可如今,苍冥邺火真正?的主人似是听闻了风声,亲自找上了门来。

  月纶深吸一口气?,正?欲开口,身后半步的墨修然却?突然道:“你当年以残魂将我师姐重伤,如今又是以什么身份和资格来询问有关她之事的?”

  柏己瞳孔一转,淡淡瞥了过?去。

  面?前的男人一袭绛紫色繁复华贵广袖长袍,三?千飞扬墨发于玉冠之中束起?,额前两指宽的鎏金挑花抹额漾开一片潋滟的殊丽色泽,看起?来不像是古板严谨的修士,反倒像是凡尘界权贵世家的花花公子。

  然而,暖黄暮光却?并不能?融入他那双淬着彻骨冰寒的眼眸。

  合该是天生不笑而含情的桃花眼,此刻却?涌动着沉郁幽邃得莫测危险的暗芒,视线一瞬不瞬地如利刃般划破虚空,狠狠刺向对面?衣袂无风自动的玄衣男人。

  眼见着墨修然不着痕迹地挪动足尖,彻底遮蔽了他落在紫衣少女身上隐含窥探的视线,柏己神色晦涩难辨地嗤了下,唇畔弧度讥诮。

  “若非她或许与本君极为重要之人存在着关联,她是何时?、又是如何死的,与你有什么联系,而你对她又抱有着怎样的感情,本君根本不会在乎。”

  顿了顿,他轻笑一声,缓慢地向墨修然身前踱了两步,动作散漫间带着几分万事不入心的慵懒,眼神却?似利刃出鞘般锋芒毕露,极具压迫感。

  墨修然神色冰冷地静立于原地,半点闪躲之意也?无,半晌,只见玄衣男人微微倾了倾身,不远不近地在他耳侧淡淡开口。

  “现在,我要确认的事情你最?好不要出手阻拦。”柏己竟是直接舍弃了自称,“相信我,这对你我都有好处。”

  话毕,他便自然地重新直起?身,好整以暇地等?待着两人的答案。

  月纶抿了下唇角。

  关于殷和玉与柏己之间的关系,若是能?够借他的手查个水落石出,甚至归还已?故少女剑修的清白,自然是最?好不过?。毕竟,虽说事实板上钉钉地摆在众人面?前,令人百口莫辩,却?也?并无人当真确信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会真的存在什么纠葛牵连。

  这复杂交错的混沌笼罩于“殷和玉”三?字之上已?有百年,有柏己在此亲自过?目查探,自然是最?为名正?言顺的澄清。

  虽说弄不清此举对柏己究竟有何益处,可于殷和玉与藏月门有百利而无一害之事,月纶并不打?算拒绝,只微微沉眉试探道:“阁下想要如何确认?”

  “很简单。”

  指尖微抬,掌心合拢的玄铁扇朝着墨修然身后始终静默僵滞的紫衣少女方?向凌空点了点,柏己缓缓吐出一口气?,薄唇微微张合,语气?是故作轻松的暧昧,却?又无法掩饰那近乡情怯般下意识颤栗的尾音。

  “带本君去她曾经住过?的房中看看。”

  百年过?去,主人残存于世的气?息早已?消匿了大半,好似在一片五彩斑斓的颜料之中寻一丝还未被污染晕开的清润,以他如今的神魂,若不借助知情人之手直接去往精准的地点,恐怕想要清晰辨认已?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这其中无意义流逝的时?光,宛若他心下因奚景舟平静陈述她陨落前的种种而鲜血淋漓的伤口,裹挟着令人难以承受的刺痛与腐朽。

  他等?不起?。

  哪怕多一秒钟,他也?等?不起?。

  另一边。

  墨修然牙关紧咬,掌心还未愈合的伤口再一次随着五指无意识的动作而崩裂,鲜血划过?指缝争先恐后地坠落地面?,在他足畔积起?一片暗红色的小水洼。

  沉淀压抑百年的杀意与愠怒在这一刻空前地暴涨,为了克制这几乎剥夺理?智和掌控的冲动,他浑身肌肉绷紧到不自觉地战栗,才勉强压下喉头一股翻涌的腥甜之意,艰难吐出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