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现在说起来只不过是不相信臣弟了。”南宫灏缓缓起身，看着皇上说道：“所以，不管臣弟说什么，皇上都会找出很多理由来，认为臣弟做的这些都是为了太子，而不是为了江山社稷。”

  “父皇，儿臣与皇叔从来都没有过多的接触。”南宫俊宇也在这个时候开口道：“其实父皇应该比儿臣清楚，那么多年来，儿臣一直在外带兵，又怎么可能与皇叔来往过密？”

  皇上并没有说话，很显然二人的话并不能让他打消疑虑。

  “皇上如今既然已经开始怀疑臣弟，那以后不管臣弟做什么，想必皇上都不会相信，所以臣弟请辞，希望皇上能准许。”南宫灏似乎已经没有什么耐心了，当下沉声道：“臣弟愿意远离朝堂，自此不问朝中之事。”

  “南宫灏，你这是在威胁朕。”皇上听到南宫灏这么说，脸色变了变，当下冷声道：“你不要以为你这么说，朕对你多有纵容，你便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很多事情过犹不及你懂么？”

  “臣弟明白，但是这么多年，臣弟做事都是在皇兄信任之上，所以以前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不管臣弟在不在京城，臣弟都不必担心有人背后或者在皇兄面前说臣弟的坏话。”南宫灏心平气和的看着皇上说道：“可惜现在来看，如果日后臣弟在离开京城，说不定就会有人额在皇兄面前进谗言，到时候皇兄可未必会相信臣弟，不是吗？”

  皇上看着南宫灏，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是啊，这么多年以来，不管南宫灏在外面做什么，不管他在哪里，不管什么人在自己面前说什么，他从来都是只相信南宫灏的。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都变了的呢？

  “皇兄宠爱水妃，这一点无可厚非，但是水妃到底是女子，皇兄若是真的宠着，就不该让她担着红颜祸水之名。”南宫灏的声音难得温和了几分，好似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说道：“亦或者说，皇兄从一开始就想让她承担这些，那臣弟就当什么都没有说便是。”

  “太子，朕今日叫你过来，其实并无其他的事情。”皇上并未回答南宫灏的话，反倒是看向南宫俊宇说道：“你母妃在宫里头也难得见你，你去见见她吧！”

  “是，父皇。”南宫俊宇知道，皇上这么做是为了要和南宫灏单独聊一聊，当下行了礼，不着痕迹的看了南宫灏一眼，随后退了出去。

  “若是今日你不来，朕其实是想寻了太子的错处的。”等到南宫俊宇离开，过了好半晌，皇上才幽幽的开口道：“朕知道你的意思，其实你就是在护着太子是吗？云王，你能不能告诉朕，为什么不管太子是谁，你都要护着？”

  “如今战事未平，说起来，总要有储君在才能稳定。”南宫灏看着皇上说道：“当初太子其实并无过错，他唯一做错的大概就是忘了自己的身份，竟然暗中养私兵，其实臣弟给过他机会，可是他按捺不住，竟然想要造反，对于皇兄来说，老六虽然资质平庸，但是忠肝义胆，不会再出这样的错误。”

  “朕其实一直都相信你。”皇上在这个时候终于缓和了口气，想了想才说道：“只是朕有不得已的理由，至少在朕没有达成所愿的时候不能轻易的允你去做一些事情，你明白吗？”

  南宫灏听到皇上这么说，忍不住微微叹了口气。

  其实一直以来，他都知道皇上这么做定然是有理由的，可是这么久以来他做的那些事着实让人很难去接受。

  “皇兄，其实事情可能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南宫灏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劝说道：“有些时候你总会觉得你若是说的太多，那么必然会让结果变得更坏，就像太子一样，皇兄明知道他的身份，却不敢对他亲近，难道说皇兄在这个时候还担心如果亲近太子会给他带来厄运吗？”

  “你都知道了。”皇上用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不过很快就苦笑了一下说道：“是啊，朕就知道，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可是你也看到了，这么多年，除了你之外，朕但凡亲近一点的人最后都会离开朕，本来朕还以为皇后可以陪着朕一直走到最后的，结果没有想到她还是走了，朕明明知道是水妃害了她，可是朕还是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说到这里，皇上终于掩面，但是没有人听到皇上的哭声，或者说，从他成为皇上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失去了哭地资格了。

  “皇兄。”南宫灏走到皇上身边，默默的陪着他，好像在等他的情绪平复下来，他们其实都早就失去了常人的七情六欲，而南宫灏是遇到了顾瑾月以后才终于明白常人的喜怒哀乐。

  “纳兰姝是老七的人。”过了好久，皇上才慢慢的抬起头，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当初你不在这里，朕知道他们盯上了顾瑾月，所以才故意把人带到宫里来，让他们以为你我兄弟二人反目，朕其实都知道，那个人根本就不是顾瑾月，你知道朕的心思，对不对？”

  “臣弟知道。”南宫灏十分平静，好像很多事情他其实早就知晓了，只是一直都在配合皇上去做而已。

  “朕早就该知道，你一向聪明，自然会知晓朕的打算。”皇上见南宫灏如此平静，忍不住笑着摇摇头，随后才问道：“那个人怎么样了？”

  “跑了。”南宫灏叹了口气，平静的说道：“静妃本来以为任由他自生自灭就足够了，但是没有想到他竟然还能跑掉，她后来也觉得是自己大意了，但是本王觉得，对方既然能悄无声息的从宫中来去自如，怕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会不会是顾正恩？”皇上蹙眉，若有所思地说道：“当初咱们故意放走他，会不会放虎归山？”

  “是不是虎难说。”南宫灏倒是不以为意，“其实臣弟倒是想看看他到底有多大的本事，毕竟这么多年没见，总不至于太过让臣弟失望，如果真的是他的话，那还算他有点本事。”

  “你难道不怕顾瑾月跟你算账？”皇上难得跟南宫灏说笑，“顾正恩到底是她的父亲，若是让她知晓你放走顾正恩其实是为了调出他背后的人，回头说不得要跟你闹腾。”

  “有些事情，臣弟迟早都会跟他说清楚的。”提到顾瑾月，南宫灏的面色顿时柔和了起来，“而且有些事情，迟早也得让她知晓，与其让她最后从别人那里知道，还不如臣弟告诉她更好。”

  “你真的打算告诉她？”皇上听到南宫灏的话，倒是十分意外，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应该知道，如果她知道自己的父母那般心思，万一无法接受又该如何？”

  ……

  南宫俊宇到了静妃的宫里时，发现静妃身边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这是怎么了？”南宫俊宇走到静妃身边，有些无奈的说道：“母妃，你身边怎么什么人都不留呢？”

  “本宫自个儿想要静一静，所以便把人都打发了。”静妃微微一笑，看着醉眠的南宫俊宇说道：“你怎么过来了？”

  “父皇召儿臣进宫，结果又把儿臣赶了出来。”南宫俊宇摊开手，笑着问道：“母妃，儿臣可能这辈子都得不到父皇的喜欢了。”

  “不会的。”静妃摇摇头，随后看着南宫俊宇，肯定地说道：“宇儿，其实母妃怀疑，你父皇早就知晓了你的身份。”

  “母妃，你说……你说什么？”南宫俊宇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静妃，颤声问道：“父皇若是早知道儿臣的身份，怎么可能视而不见那么多年，又怎么可能把儿臣丢在外头不闻不问？”

  “因为他怕。”静妃摩挲着茶盏，轻声道：“你要知道，很多时候人都如此，爱之深，便会生怕，生惧，你难道看不到，凡是留在京城的那些皇子的下场如何？”

  “母妃是不是为了让儿臣对父皇不要心存芥蒂才这么说的？”南宫俊宇突然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摆摆手说道：“母妃，其实你不必跟儿臣说这些，儿臣很清楚父皇的脾气，就算母妃不说这些，儿臣也不会跟父皇一直计较的，母妃你……”

  南宫俊宇觉得自己其实很能理解静妃的心情。

  毕竟现在自己的生母没了，而自己那位父皇对自己也实在是算不得太好，静妃也许是担心自己有了埋怨，以后跟父皇相处的时候会出现很多问题，更惹得父子嫌隙。

  “宇儿，母妃没有说笑。”静妃摆摆手，十分冷静地说道：“之前是母妃想岔了，一直以来，母妃都以为你父皇是最不懂别人心思的人，却忘了他比谁都聪明，也比谁都明白如何去保护一个人，所以，他应该早就知道了你的身份，甚至当年皇后与本宫所做的一切，他大概都是知情的。”

  “母妃的意思是，父皇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儿臣。”南宫俊宇说到这里，突然好似嘲讽地开口问道：“母妃说这些，到底是在为父皇开脱，还是怕……见到了齐允图以后，儿臣就与母妃生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