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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京夜献第9节(2 / 2)


  他们离得有些远,里头的人面容看得不算太清,却也能按照座位一眼锁定谁是最尊贵的那个。

  二十多名头上兽耳未褪身后还翘着毛茸茸尾巴的兔妖穿着轻薄纱裙,藕白的胳膊细腰与若隐若现的长腿在魅惑的舞姿下仿佛风中摇曳的白兰,箜篌声远远传来。

  酒香肆意,这栋酒楼中也有些喧嚣,凡是入城的皆为贵客,皆求逍遥,却也没谁的排场这么大,一人将明珠楼包下,里里外外站了五十多个护卫,楼顶上还坐了四名紫袍御师。

  饭菜上桌,沈鹮早已饿昏了头,她摘了面具捧起碗筷便埋头便吃,不去想其他。

  金琰恰时开口:“瞧见那穿金戴银的男人了吗?”

  “唔。”沈鹮没怎么用心听。

  金琰道:“等会儿我去杀他。”

  沈鹮噗地一声将嘴里的蛋羹喷出来,一脸不可置信地瞪向金琰,这人怎么能将杀人说得这么轻松?况且他们才从龙潭虎穴逃出,又为何要去杀人啊?

  金琰颇为嫌弃地放下阻挡蛋羹的空盘,脸色不变道:“我去杀他,你去救他,取得他的信任,让他带我们去玉中天。”

  “你怎知那人这般好说话?”沈鹮蹙眉:“他又凭何带我去玉中天?”

  金琰风轻云淡地吐出一个叫人震惊的消息:“他是魏千屿,魏家独子,你若救了他,让他帮你杀姓孙的都没问题。”

  沈鹮:“……”

  她原以为,来柏州这种小地方的会是魏家旁支的某个公子哥儿,却没想到竟是魏家主家独子魏千屿来了。

  云川六大氏族不容小觑,魏家更是六氏之首,太上皇后便是魏家嫡女。

  太上皇后与太上皇恩爱,一生仅彼此,孕有二子一女。长为太子,后为乾允皇帝,也就是十年前死了的那个,次子为明王,亦在十年前不知所踪,还有一女如今垂帘听政,为天穹国真正的掌权人,宣璃长公主——东方银玥。

  魏家独子魏千屿是真正的皇亲国戚,身世显赫,见到长公主称一声姑姑,乃当今圣上表兄。

  金琰无所谓道:“待你吃完,我们就动手。”

  “……”沈鹮:“不,只有你,没有我们。”

  她放下竹筷,戴上面具,拱手道:“相逢即是缘,山高水长,咱们江湖再见,金少侠,告辞!”

  第11章 仙子

  沈鹮并未走成,她尚没离开桌旁,便听到金琰威胁:“光明城无人查,出光明城后你又如何走?”

  沈鹮脚下一顿,她还没想好。

  一声若有似无的低笑传来,沈鹮回眸,见金琰挺直着腰背坐在交椅上,甚至没靠着,浑身于窗外琉璃灯盏的光辉下笼罩了一层斑斓的彩光。

  他仅给沈鹮留了小半张侧脸,纤长的睫毛如一把小扇,冷冽的目光如刀,似乎下一瞬就要杀入明珠楼内,直取魏千屿的性命。

  冷淡的声音低低传来:“我杀了他后,将狐妖内丹塞入他的腹中,栽赃给你,偌大天穹国,你又能逃到哪去?沈鹮?”

  万般威胁,都不如金琰喊她一声真名,沈鹮直在心里骂了一句:狗东西!

  她化名沈昭昭,便是狐妖扶璇当初在幻境中认出了她,也叫不出她的名字。即便天穹国的通缉榜单上沈鹮排名永远靠在前三,十年过去了,她容貌早改,便是摘下面具也不惧被过去隆京的熟人遇见,可沈鹮这个名字……的确很久没人喊出来了。

  才走三步,沈鹮又退了回去,往椅子上一坐,目光不善地瞪着金琰:“你到底想做什么?他是魏家的人,动不得!”

  魏千屿之父如今掌握着全天穹国最顶尖的御师观,金枢观中单是紫袍御师近乎千人,更别提朱袍、蓝袍与黄袍,只要搬出魏家的名头,是个妖都得瑟瑟发抖。魏千屿的祖父更曾为国舅,如今的魏太师,满朝文臣之父。

  他们老魏家就魏千屿这一个独苗苗,金琰居然想以对方性命为筹码,换取去玉中天的机会?

  瞧瞧明珠楼上蹲坐着的四名紫袍御师,沈鹮便是一对一也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她就怕金琰死得太快,又害了自己!

  “又不要你杀人,你怕甚?”金琰终于收回了视线,瞥她:“我会想办法困住那几个御师与其他人,你只需要在魏千屿遇见危险的那一瞬出现,救他一命。即便我落败了,最终没命的也是我,你尚有机会可以从光明城脱身。”

  沈鹮:“……”

  此人说不通,就像个疯子。

  “随你!”只丢下这两个字,沈鹮重新摘下面具开始吃饭。

  不吃白不吃,谁知吃了这顿还有没有下一顿。

  待沈鹮再度放下竹筷后抬头,原先坐在她对面的少年已经不见踪影。她眉心微蹙,想不通凭对方这般能从她面前神不知鬼不觉消失的本事,为何非要铤而走险让魏千屿带他们入隆京?明明靠他自己,此一路去隆京恐怕也没人能拦得了他。

  这些事还没想通,沈鹮便听到明珠楼内的箜篌音断了,继而传来阵阵古琴伴随着鼓声,敲击着不知名的乐曲,魅惑中带着些许阴森。

  沈鹮顿时朝明珠楼内瞧去,那几乎开了半边楼层的窗户内灯光照亮了晶石,闪烁五彩耀眼的光,一排排顶着兔耳穿着清凉的少女们纷纷退下,将舞台留给了身披朱裙紫纱的曼妙舞姬。

  明珠楼内。

  赵城主点头哈腰地介绍着明珠城中有趣的玩意儿,美食、美酒、美人,一应被他搬到了贵客面前,哪怕他已说得口干舌燥也不见高台上坐着的男子提起半点儿兴趣。

  男子懒散地靠在了兽皮包裹的美人榻上,指节分明的手握着一把银勺,将酒从这个盏舀到那个盏。白玉盏中的桃花酒散发着阵阵清香,满桌珍馐美味也从热变凉,他一口没喝,一口没吃,甚至那些跳舞的兔耳美人也只有上场的那一刻被他看了一眼,之后也没再抬起眼眸。

  琴音与鼓音落下时,魏千屿手上一顿,窗外吹来的风中带着阵阵月季的香味,虽浓郁却清甜,吹散了满室闷湿的熏香气。

  魏千屿继承了父母相貌上的全部优点,双眉飞鬓,星眸挺鼻,宽肩长腿,英气十足。便是这样一看便不好相处不好招惹的面容下,实则是个满蕴水都知晓的废物内核,半点魏家人的威风没有,反而学尽了隆京公子哥儿的纨绔。

  魏千屿生于蕴水,十岁前长于隆京,十岁后又在魏家千方州中学习,什么新奇珍贵的玩意儿没见过?也就这穷乡僻壤里的光明城,才会觉得送到他跟前来的都是好东西。

  却是方才出现的曲音有些耳熟,像是来自蕴水,这才叫魏千屿抬眸看了一眼。

  这一眼看去,魏千屿便怔住了。

  跳舞的舞姬不像是风声境的人,卷曲乌黑的长发更似是东孚某座岛上的鲛人,一身光滑的皮肤在朱裙下衬得比羊脂玉还要滑嫩。她戴着珠帘面具,一颦一笑惹人赞叹,就是赵城主等人也看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