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霁月清欢第94节(2 / 2)


  至少他没有因怠惰错失一次机会。

  会试三年一次,他的舒雯妹妹也等不起。

  前来接他们的不只有伯府的人,还有庄府以及肖家的人。

  这一日,众人围坐在伯府的膳堂内,兴高采烈,欢声笑语。

  宁雪滢陪在侧,面上带笑,可心里有些怅然。

  季懿行的事,让她感到怅然。

  皇帝病情加重,各大官署的重臣都聚集在宫中,不知接下来几日会有怎样的风云变幻。

  群臣心思各异,尤其是秦菱,最担心陛下撒手人寰。锦衣卫臭名昭著,他的权力依附陛下,没了陛下的偏袒,朝中哪还有他的容身之处?

  太子平日最看不惯锦衣卫,更遑论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待到太子登基,锦衣卫必然会被削减职权,直至冰消瓦解。

  不好的预感占据心头,他扶了扶后腰,犹有丝丝缕缕的痛意。

  想起害他受伤的卫湛,秦菱更是急火攻心,快要咬碎一口银牙。

  陛下油尽灯枯,太子又是正统储君,会顺理成章继任皇位,而卫湛,日后必然位极人臣。

  真的大势已去了?

  他握紧拳头,恨自己平日太过嚣张,没有留下后路。现在巴结卫湛,也来不及了,何况他们还结过梁子。

  寝殿之内,随着咳嗽声越来越频繁,不少重臣已默默派心腹前往东宫试探太子的心意。若太子有代理朝政的意愿,他们想借此说服景安帝放权,也好为讨好新帝做准备,纵使会冒着砍头的风险。

  相比较那些平日与太子算不得亲近的重臣,卫湛显然淡定许多,景安帝昏迷在前世的二月十七,于今生不过一日的光景。

  年轻的权臣坐在东宫的议事堂内,手捧香茗,如同镇宫之圭璋,安抚了太子躁动的心,也让整座东宫阒静无澜,不受各方势力纷争之扰。

  将近卯时,赵得贵派人匆匆前来,说是陛下有话要叮嘱太子。

  卫湛随太子前往寝殿,甫一走进内殿,就见迎面砸来一个玉枕,正中太子额头。

  十五岁的少年不躲不闪,平静走到床边。

  卧床的景安帝已显出油尽灯枯之象,比前世今日看上去还要衰老。他费力支起上半身,伸手欲掐太子的颈。

  “竖子,休要觊觎朕的皇位,朕不准任何人、任何人觊觎!”

  皇帝的状况别说勤政,连最起码的上朝都费劲,即便不内禅,也该让太子代理朝政啊。皇亲国戚们围在一旁,想劝说皇帝又怕惹火上身。

  可景安帝就是不松口,打心里不喜这个正统的儿子。

  太子在担任储君期间无过失,景安帝寻不到废黜的理由,也无合适的新太子人选,因而拖延至今。

  他发着气音,气若游丝,奄奄一息,根本叫人听不真切说了什么。

  太子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这时,卫湛走上前,与太子并肩而立,弯腰附在景安帝的耳边。

  众目睽睽下,卫湛声如珠玑,叙述着太子的功绩。

  身为太子辅臣,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为太子争取利益,无可厚非。

  景安帝眼皮沉重,捂着喉咙想要吐字,已是力不从心,甚至发不出声音。

  可最终,大家听清了。

  皇帝说的是——

  “清场。”

  赵得贵赶忙比划起手势,将一众臣子请出大殿,只留下数名重臣。

  秦菱步子顿了又顿,一步三回头,照说身为锦衣卫指挥使,他也该留下,可他没有成为辅政大臣的资格,只能黯然离场。

  待寝殿清净了,几名重臣纷纷上前,安静听候皇帝口谕。

  景安帝掐住发紧的嗓子,试着发出声音,奈何只剩气音。

  “朕修养间,由太子代理朝政。”

  太子近臣们不由松口气,有种尘埃落定的踏实感。

  另一部分重臣垂头缄默,无法反驳,始终没有寻到挑起朝中派系纷争的契机。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前世,这个契机来自季懿行。罢黜储君,新立太子,是派系纷争的源头。

  卫湛扫过低头不语的几名重臣,清润的视线透着点点凛然,渐渐趋于平和。

  大局已定,他们掀不起大浪,留着无妨,日后施以恩惠,还能为太子所用。

  卫湛看向赵得贵,轻轻扣了扣交叠在身前的指骨。

  见状,赵得贵上前,“陛下需要静养,诸位大人请回吧。”

  太子最先抬步,众人审时度势,立即簇拥而上,包括那几名曾想要扶持其他皇子的重臣。

  卫湛脚步稍慢,落后一截,再次附身靠近皇帝耳边,以只有两人能听清的音量,淡淡说了些什么。

  简短两句,不着痕迹,甚至无人注意到。

  景安帝先是一愣,旋即瞠目,不可置信地看向卫湛,迸溅出前所未有的愤怒和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