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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向着大空位时代(2 / 2)




“现在有以艾尔曼伯爵名义发出的命令请问这是暂时的吗”



“应该是这样但情报还不够。确凿的消息还没有发布。”



IV



天城内外的大混乱之中法尔密·泰坦尼亚子爵独自驾驶着单座侦察艇回到宇宙战舰“晨曦女神”上。途中直接面对死亡的次数足有半打。他总算将侦察艇在舰内停放好走向舰桥。



“法尔法尔你没事吧”



欢喜的声音跳过所有空气小小的身影像子弹一样朝法尔密扑来。法尔密摆出一幅笑脸将莉蒂亚公主抱住。



“让您担心真是抱歉。用尽手段总算回来了。”



“法尔褚士朗公和芙兰西亚呢”



他早知道要被问到这个问题而且已经认命了。尽管如此在他心中翻卷的黑云仍然挥之不去。



“很抱歉我没能确认他们两人的生死就这样恬不知耻地一个人回来了。请您责骂。”



莉蒂亚公主稍微离开法尔密一点仰视她的骑士。清澈的眼瞳中没有责备的神色。



“我在想如果三个人都不回来了要怎么办呢。法尔一点错也没有。你能回来太好了。我很高兴。”



小小的公主说着“高兴”两眼中泛起了光。



“不用担心褚士朗公和芙兰西亚他们两个不可能有事。”



“公主……”



“难道不是吗那两人比法尔要可靠多了。”



莉蒂亚公主想笑却失败了她用手背擦过眼角。



“等我再长大些在当上女王之前我要去找那两个人。只要还活着就一定能见面。宇宙很小的。”



孩子气的眼泪和宏大的台词共存这确实是这位公主的作风。率直到让自己都觉得吃惊的感动冲击了法尔密他将自己的手帕敬献到公主的小手里。



“法尔要怎么办”



“舰队不能这样放着不管。要和天城联络整理损失处理完毕后解散队伍然后交给艾尔曼伯爵或者活下来的其他贵族。”



“明白了那这之后有什么打算”



“当然是把公主送回祖国去。遗憾的是接下来我无处可回。您能允许我在艾宾格短暂停留吗”



“可以我准了。”



公主擦干眼泪精精神神地擤掉鼻涕害羞地把手帕叠起来。



“到时候我想和您一起出发寻找褚士朗公和芙兰西亚您意下如何”



“这个也准了”



莉蒂亚公主充满活力的声音照亮了法尔密的心灵。从今往后在这条漫长昏暗的道路上他觉得自己可以抬起头来走下去。



“对了藩王和伊德里斯公怎样了”



“两位都死去了。”



实际上他没有见证那两人的死。但在他离开天城之际谣言已经以比光还快的速度传到他耳中。藩王必是褚士朗亲手杀死他为亚历亚伯特报了仇法尔密心想的是祝贺。以失明之身这实在是干得漂亮。



关于伊德里斯之死法尔密只能运转他的想象力但这必定是由藩王之手。根据情况变化法尔密说不定会杀死伊德里斯。虽然心情复杂可当他想起伊德里斯一只手被轧断的凄惨模样同情便成了最终的胜者。



艾德娜·弗雷德里克斯上校出现在公主和法尔密面前祝贺法尔密平安归来。法尔密简单说明了情况。



“那上校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下官不对我和公主还有法尔密阁下不同没有想找的人。身为军人也没有别的才能就算泰坦尼亚的舰队规模会缩小我也准备留下来。”



“在这之前能把公主和我送到艾宾格王国吗”



“当然。”



莉蒂亚公主突然喊道



“弗雷德里克斯上校”



“是”



“一直以来谢谢你了。”



莉蒂亚公主低下小小的头法尔密也跟着致以泰坦尼亚式的敬礼。



“不敢当。”



艾德娜·弗雷德里克斯上校眼中第一次涌上了泪水。



宇宙战舰“晨曦女神”在出发前往艾宾格王国之前收到了天城向全舰队发布的通告。



“藩王亚术曼殿下已经去世。以藩王之名进行的战斗已经失去继续的意义。两军立即停战原地待命。重复藩王亚术曼殿下……”



敌我双方无所适从一片茫然一个个遵从通告停下了炮火。“天城事变”在形式上就此结束。



从艾曼塔、卡菲尔、狄伦、巴格修直到各个边境行星和星际客船上这段通讯在人们心里刮起风暴数百亿张嘴刺激着成倍数量的耳朵。



“藩王去世了”



“确实是这么说的。”



“怎么这样啊泰坦尼亚以后要怎么办”



“肯定有人继任藩王吧。你我又没有选择权发愁也没办法。”



“是啊……总之战斗结束了我们活下来了。”



“回家吧。吃饭睡觉明天醒来又回到日常生活。站得起来吗”



“那你得拽我一把。”



有这样平和甘甜的会话当然也会有坏心的猫和粗暴的狗凑到一起背过脸吵架的场景。



“别胡扯离缴费期限不是还有一周吗你重读一遍合同还是说你不认得字”



“这话我照原样反过来对你说一遍。在不可抗的紧急事态下可以由双方协商重订日期这不是写着吗现在就是这种事态。”



“谁跟你协商了想要钱上法庭”



到处在发生俗气的争斗而老旧宇宙船“正直老人二世”号的乘员中有人发出了哀嚎。



“呜呼我心爱的白金锭……请原谅我抛下了你们。”



“先说清楚啊麦弗迪那些白金锭就算你再怎么爱它们在这个人类社会中你根本没有合法拥有它们的权利。有背包里那些就忍一忍吧。你看钞票捆都露出来了不是。”



阿兰·麦弗迪恐怕是这个宇宙中唯一从藩王之死中获得直接金钱利益的人物。但他没有为这几百亿分之一的幸运单纯地感到快乐。他忍受着抛弃那些哭喊着说“带我走”的白金锭而带来的良心上的痛楚。



放着他在一边随便叹气不管剩下的人围在咖啡桌边。



“亚术曼的妻小怎样了”



“生死不明。”



“那如果儿子活下来等他长大成人说不定要给父亲复仇呢。”



“还不止。作为正统的藩王继承人复兴泰坦尼亚再次支配宇宙也没准。”



方修利觉得无咖啡因咖啡实在太难喝脸都皱了起来。



“喂那不就是亚术曼自己想做的事吗”



“讽刺之至。没错这就是亚术曼渴望的事。被埋没在民间的年轻人突然有一天被告知他是王者的留下的儿子要夺回他的国家。”



“什么呀那不就是部标准的王子流浪记吗。也就是说那个亚术曼想当童话的主人公吗”



米兰达吃惊地说李博士把咖啡杯放回桌上。



“极端地说正是如此。他拥有一切除了他所需要的一切。”



具有风度、威严和魄力的外貌沉着而骄傲的言行这里面却在无人知晓时默默培养着不满和自以为是导致的精神退化。



“亚术曼一直扮演着完美的藩王他可能已经超过界限了。向内的压抑会把自身压垮。像麦弗迪这样一看就知道他在图谋些什么这样反而是健全的也说不定。”



“为啥拿我作比喻”



“作为例子看着好懂。”



他们在天城的民用宇宙港一直等待着出港许可。在拿不到合法许可的情况下他们也想动用擅长的老办法但现在宇宙港内外都是人和物资蛮干是不行的。



“那瓦尔达那皇帝会怎么看待藩王亚术曼的死呢他一直以来被欺负得够惨应该挺高兴吧。”



“正不知在哪里手舞足蹈呢。”



“他的精神是得到了相当的解放啊。虽然事不关己但值得庆贺。”



因为是在满员的休息区他们也不好大声喧哗。



“可是没了泰坦尼亚瓦尔达那帝国还能撑得下去吗”



“这就不是我们知道的事了。还是说你想掺合一把米兰达”



“我可不要。”



公主殿下立刻作答。



“不合性子的事就不要做。有这一年经验足够了。”



“这话明智。”



“做了个有趣的长梦这么想着回到以前的生活。还是说现在的状态更像梦呢”



“结果是说泰坦尼亚带来的是停止思考的两百年吗。”



“后人也许会说那是幸福的时代呢。”



“根据对幸福的定义不同。”



船名被叫到出港许可已经下达。挂着等够了的表情一群男女离开休息区。



“人们会怎么称呼接下来的时代呢博士”



李博士用手指抵住下巴。



“应该叫‘大空位时代’吧。”



也就是说非“空位”的时代总有一天会来临吗。李博士一边这么说一边想的却是“难说” · 泰坦尼亚过于庞大大到人类无法统御的程度。不是非凡的人物不可能独自支配它。



没有泰坦尼亚的宇宙。没有秩序的混沌世界。



在没有活过二百岁的寿星的情况下一切拥有思考能力的人类被抛入了未知的次元。把责任推给他人也心安理得的时代在令人吃惊的短时间内崩溃。



泰坦尼亚究竟为何物。



自己今后该如何生存。



“结果每个人最后都会得出相似的结论。人类就算泰坦尼亚不存在也必须活下去实际上也能活下去。”



“这是博士的结论吗”



“不是结论是预测。”



一群男女离开后又有别人占领了空下的桌子。他们以从一开始就累趴了的样子点了饮料的单。



V



忍着要给味道还不如自己亲手泡的咖啡付钱这种不讲理的事雪拉芬·库珀斯问道



“那赛尔法小少爷要怎么办”



“啊要是他无处可去我想着让他干脆给我们两口子当养子。”



米兰达随便地说了敏感的话打破了瞬间沉默的是麦弗迪发出的笑声但它立刻就变成了惨叫。



“疼疼疼你住手”



“我这好歹也是卡萨比安卡公国的公主殿下。你是忘了还是装着忘了呢”



“记得我记得所以别揪我耳朵要拽下来了”



米兰达放开手麦弗迪用夸张的动作抚摸耳朵。



“诶呦喂真疼。可是啊怎么说你没打算把他当少主来养吧。你要怎么教育他”



“把他教成一位优秀的船长……话虽如此在这之前他说不定会杀了我们或者逃出去藏起来。”



“喂喂这没问题吗”



“雪拉芬也偶尔会给方修利做个煎蛋吧”



“你话题转移得太急了。”



麦弗迪指尖弹了一下咖啡杯被提到的雪拉芬也瞬间望向米兰达。



“往煎锅里打个蛋蛋黄形状不会大变蛋白的形状却会变化扩张、流动最终凝固。问题就是最后能凝成什么形状了。”



“漂亮的比喻。”



李博士如此评价。



“是吗。我挺期待这煎蛋能做成什么样子。别中了毒就好。”



话还没说完麦弗迪就偏过上半身躲避朝他耳朵袭来的攻击。在这一心防守的架势旁边方修利向李博士提问。



“今后流星旗军的名称呢”



“这名字没人持有著作权想用的人尽管拿去用。”



“这好吗”



“没问题。如果使用的人是不正经的家伙就说他们未经授权跟他们强征赔偿金得了。”



“不愧是博士。”



“如果你付使用费也可以让你专用。”



“……别我就算了。”



某种生理现象袭来于是方修利去了一趟他该去的地方。完事之后他站在行人来来往往的路上随便四下张望。



大概再也不会来这个地方了吧。正莫名地伤感着有一名女子从方修利面前经过。他微张着嘴看呆了。



那是个美丽的女子年纪不知道有没有二十岁服装并不华丽但质地优良而整洁与之相配的容貌虽然不到绝世美人的程度却也是足够引人注目的端丽气质凛然。



这样的女子一个人出门究竟要去哪里呢不对应该有人同行。是在哪里等着她吗这人的命真好。正这么想着雪拉芬·库珀斯的声音传来。



“方你在干嘛呢船名好不容易被叫到。再不赶紧走就扔下你了”



“来了来了现在就走。”



自己的命大概也不错。一边这么想着曾一时间在全宇宙掀起波澜的青年挠了下胡萝卜色的头发快步向同伴们走去。



美女根本就没有看向方修利这边她小心翼翼来到售票柜台附近仔细把柜台上方的时刻表和手里不大的平板电脑对照。



“我想要两张票去艾曼塔最早的航班。”



“要是去艾曼塔的话正好有两张票。倒不如说现在其他的航班根本走不了去艾曼塔的航班也说不准什么时候要停。可是姑娘你运气真不错啊刚好有人取消预订。不过你有现金吗”



“不能刷卡吗”



“是啊姑娘平常一直都可以的。但是你知道现在泰坦尼亚的结算系统受损在恢复之前只能用现金。没事等上两天就都解决了。”



“明白了我们不能等两天就用现金吧。”



售票员点头同时有点复杂的感情流露出来。他是个中年男子对美丽的女性有好感当然也希望自己在对方心目中能有个好印象。



“可以是吗哎呀其实便宜的客舱都满了这位置会有点贵……”



“没关系多少钱”



售票员告知价格年轻的美女微笑着点头从包里取出现金。这么年轻还真能拿得出这么多钱啊。售票员一边想一边把钱接过。一直以来为防万一本来是该按下柜台下方的按钮把泰坦尼亚的警备兵叫来的但现在已经不是这种时候。



“根据情况也可以打折。”



“实际上我的同伴是坐轮椅的。”



“什么呀那早说啊。行动不便者和陪同出行的人可以优先乘船价格还能低百分之五。”



“啊您真是个好心人太谢谢了。”



“不不这都是我该做的……”



这一整天售票员快乐地工作不少客人都沾了这份好心情的光。



离开售票柜台的美女绕到粗大方柱的背后。



“褚士朗大人。”



被叫到的男子坐在轮椅上头部的上半部分包着绷带戴着盲人用的太阳镜左手从肩上吊着。模样虽然凄惨但他身上的西装是新的外表朴素却决不便宜膝上盖着一块薄毯子。



这就是褚士朗·泰坦尼亚公爵现在的样子。



“啊谢谢……我真是没用。如果没有芙兰西亚我连活都活不下去。一个毫无价值的人。”



“说出这样自虐的话可不像是褚士朗大人的作风啊。”



“明白我不说了。在大厅碰到熟人了吗”



“没有谁也没碰到很幸运。”



方修利和芙兰西亚结果互相连身份也不知道就擦肩而过了。



藩王亚术曼死了。亚历亚伯特公爵死了。哲力胥公爵死了。伊德里斯公爵也死了。只有褚士朗公爵活了下来。如果知道了这一事实大概谁都可以接受让褚士朗来继承藩王之位。就算失去视力下肢不便他的成就以及平衡的政治领导力、协调性都足以再支持“泰坦尼亚统治下的和平”几十年之久。



而在这之后。



围绕下任藩王之位又有新的野心家会出现新的竞争者会出现人类社会又会屏住呼吸观望竞争的过程和结果。



如褚士朗曾明示过的他想脱离泰坦尼亚远离天城。芙兰西亚也是这样希望的。总之先去艾曼塔。那里是宇宙的交通枢纽从那里可以去边境。



褚士朗想起昨天用假名看医生的经过。



“是出血性黑内障。非常遗憾它不可能恢复了。”



芙兰西亚和褚士朗交握的手用上了力气。褚士朗回握他很平静。



“这病名和我很相称。睁着眼睛却什么都看不到。”



医生想尽量让患者不那么悲观于是又告知说



“只要用上电脑义眼就又能看见了。只是用不了保险价格是相当贵的。”



“保险的事等下再向您咨询。腿又怎么样了”



芙兰西亚把焦躁封锁在心中让眼神里充满信赖医生像被晃了眼似的眨了眨眼睛。



“右膝下的骨骼完全粉碎这又非常遗憾需要截肢。左腿的骨折比较复杂恢复首先要三个月左右。”



接下来还有左肩的手术的事电脑义肢的事肋骨和左肩的骨折要大约一个月就可以治愈之类的事。医生一边说话一边略微偏过头想来是褚士朗的脸让他觉得有些眼熟。芙兰西亚在一旁提心吊胆但芙兰西亚给医生留下的印象太深于是他最终也没有想起来……。



芙兰西亚报告道



“再过一个小时去艾曼塔的恒星际航班就出发了。我们走吧褚士朗大人。”



芙兰西亚转过褚士朗的轮椅开始推着朝前走。褚士朗回头说



“明明用电动的就可以了……”



“我想推着。就让我任性一下吧。”



“抱歉。”



“总有一天我要让您说出‘真过分啊’这种话。因为我会非常严厉地帮助您复健的。”



稍微沉默了一下褚士朗倾注了感情。



“那就全靠你了。”



“是好的您就全靠我吧。”



她的声音里混合了些许眼泪的成分。在看不见的眼中漆黑的油画布上褚士朗描绘着亚历亚伯特、伊德里斯和哲力胥的面容。



他想活下去吧。



后世将星历SY447年7月称为“大空位时代”的开端。褚士朗·泰坦尼亚公爵卒年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