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一日 午后① 半神们的卡农曲」(2 / 2)
「啊啊~啊啊!光想起来就觉得内脏快沸腾了!只为了污蔑那些神,为了亵渎神明而活的那种感觉!我最喜欢了!毕竟这会使我想起最要好的朋友!他们若相见肯定会成为好友。虽然他们憎恨的是截然不同的神。」
局长无视陷入自己的小世界,而滔滔不绝说出莫名其妙内容的法兰契丝卡,并打算离开房间。
「咦?你打算去哪里?」
「当然是去处理这局面。」
「你认真的?虽然你昨天好像跟那个刺客女孩打得难分难舍,但溪谷那边的孩子们我想你可没办法应付喔!随便地打扰他们,你可能在那当下就会被金闪闪的国王杀死喽。」
法兰契丝卡阖紧双腿,一脸认真地询问。
局长也充分理解她所说的话都无比正确。
然而,不论是从身为魔术师视隐匿魔术为优先项目的观点,以及身为警察局长必须确保城镇安全的观点来看,他都无法坐视不管。
「也不能放任不管。照这样下去,一发流弹就可能让一栋大楼倒塌。虽然我觉得是白费功夫,不过我会去试探法迪乌斯愿不愿意帮忙。即使无法直接介入战斗,隐匿的处理还是尽早执行为上。」
「唉──你不必这么逞强也无所谓吧?反正还有应付手段。」
「你说什么……?」
法兰契丝卡对怀疑的局长露出令人厌恶的笑容后组织词汇。
对局长而言,这句话将是使头痛更严重的原因。
「刚才我召唤出的使役者,正赶过去干涉战局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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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
听见弓兵充满浓郁怨恨与觉悟的语气后,女骑兵体内的激情一度消散。
「你已经不再是他了呢。」
她的双眼缓缓半眯,调整好呼吸后,再轻轻抚摸爱马颈项。
缠绕于全身的神气与己身魔力顿时交融,其纯度再度提升。
「……!……这是……」
能透过大地灵脉感受魔力的缇妮不禁屏息。
圣杯战争的系统──至少若与缇妮事前所调查,与冬木的系统如出一辙,照理说应该无法召唤神灵才对。
然而在经过召唤后,那名英灵究竟能行使多少神之力──这点缇妮也不得而知。
若骑兵是诚如缇妮所猜想的人物,那她应该是名有「神」的父亲的半神。
然后,假如用那块布型宝具,能够弥补对完全的神灵而言不足的力量,那究竟又会发生什么事呢?
尽管缇妮脸色铁青,仍未感到恐惧或困惑。
毕竟对缇妮而言,值得献上超越神明以上的敬畏之意的「王」就伫立她身旁。
「既然如此,我也不会说要你回归正道。我会将你同金色之王等人,视为『敌人』排除。」
听见此话的瞬间,英雄王的表情切换为凶狠的笑容。
「还真敢放话,小姑娘!」
在那份典型的傲慢笑容中,不见前一刻为止的污蔑与轻蔑的神色。
英雄王比谁都早察觉到。
骑兵原本只是放任情绪在胡闹的气息,瞬间切换为与身上缠绕的神气相配的战士。
再来,如今英雄王那对淡化了傲慢的双眸,已经看穿对手一部分的本质。
也看穿接下来她打算变质为「什么」。
不过,王正因为是王,自然要贯彻自己的高傲。
「居然将身为王的我与区区复仇者混为一谈!就让我将你那有勇无谋的态度,连同你们上演的闹剧一并一笑置之吧!」
在这次的圣杯战争中,英雄王确实既无傲慢也无大意。不过,只要他仍身为主,想必毫不矫揉造作的骄傲气质依然会伴随他。
另一方面,弓兵隐藏在魔兽皮裘底下的嘴角凶狠恶地扭曲。
「真是吉兆,虽然我不相信腐败的暴君们,但这或许是星辰环绕下招致的因果。」
如此说道的弓兵在弓弦上架起的箭矢,包覆著不祥魔力。
即使是外行魔术师,甚至单纯的一般人,在那支箭矢散发的氛围前想必都会察觉到──
「毕竟从战斗的一开始,就能屠杀两名半神。」
改变的并非只有箭矢的本质。
弓兵的架势与先前威风凛凛的站姿不同,而是更接近自然的动作。架起箭矢的弓轻松垂落,整体展现出乍看下即使称为「解除武装」也不足为奇的状态。
不过,弓兵不拘泥于此等状态,浑身释放的慑人压力一个劲儿地增长,若是寻常斗士看见此场景的瞬间,无疑会惨遭接近绝望的恐惧袭击。
然而,与他对峙的是缠绕神气的女王,与浑身包覆黄金光辉的本始英雄王。
弓兵在丝毫不见恐惧流露出来的两人面前,全身渗透著漆黑污泥般的魔力──
『好的,结束喽……』
当英灵们分别打算有所行动的剎那──
少年天真无邪的嗓音,响彻于下起绵密白雪,一望无际的大森林。
「……咦?」
比少年的说话声迟上片刻后,缇妮溢出错愕声。
「……!」
「!」
「……」
女王惊愕地瞪大双眼,弓兵稍微眯细双眼,英雄王则露出看见可疑事物的眼神扫周遭景象。
他们伫立的地点应该是草木稀疏的大峡谷才对。
然而,一听到少年说话声的瞬间,整面辽阔的森林随即掩埋他们的视野。
他们正伫立于覆盖厚重积雪的针叶林间,伫立于比起树叶与树皮的颜色,压倒性的雪白更彻底支配大地的森林之中。
纷飞细雪落在缇妮裸露的手臂上,冰凉触感透过肌肤传达过来。
──强制转移?
缇妮慌张地行使魔术,让御寒用的空气层包覆在身上,一边推测起他们究竟出了什么事。
──怎么会,这可是接近魔法的高度魔术……!
目前史诺菲尔德周围不存在能看见此般景象的地点。
虽说西边有片大森林,但树木的种类不同,即使史诺菲尔德这名称有雪原之意,这片土地本身却鲜少降雪。
又或者,他们是被拉近某名使役者创造出的异界──被称为「固有结界」的特殊空间。她曾听说在英灵中,也有能使用此等绝技之人。
不过,身为缇妮的使役者的英雄王,并未特别焦虑地对她说道:
「别著急,不过是幻术罢了。」
「幻术……?」
幻术在魔术中,是能利用于众多不同领域的泛用魔术之一。其中包含为隐藏特定场所、扰乱特定地点的方向感,或是为强化暗示与修行而施加在自己身上等各种类型。
然而半吊子的幻术,在拥有某种程度以上的魔术回路或魔术刻印的魔术师面前,形同无效的情况相当多,因此幻术大多止步于「泛用的便利魔术」,打算更穷极这条路的人不怎么多。
实际上,缇妮虽然有过被人施加幻术的经验,却因为自己与土地灵脉连系,透过该灵脉强化感官而无效。
不过,目前的情况却是,即使透过土地的灵脉却依然能感受到寒气。
──……从魔力的连系状况来看,这里确实还是祖先留下的土地的那片溪谷……
──那么,这果然是幻术……?
──怎么可能,若真是这样,那不只是人的感官……甚至达到能欺骗土地的程度……?
人类魔术师能抵达此等程度的究竟有几人呢?若有高等魔眼这种特殊媒介则另当别论,但照常理判断,此等幻术已经超越人类魔术师的级别。
──……是新的使役者!
缇妮还无法判断幻术是基于宝具,或是纯粹由魔术所构成。
但是,至少在片刻前以少年嗓音发出的说话声,其本尊是新使役者的可能性很大。
『不行哟,各位,头脑得冷却下来才行,才第一天就拿出王牌可如何是好。听传闻说,好像还有人在正戏开演前就在沙漠拿出杀手锏互击耶!哈哈!』
尽管少年的说话声响彻整片覆盖白雪的森林,却无法掌握声音的出处。
简直像绵密纷飞的每一片雪花均化为扩音器,让说话声响彻整片空间。
吉尔伽美什若无其事地聆听那道说话声,再以稍嫌不愉快的口吻说道:
「事到如今竟然还有敢败坏我兴致的不敬贼人。你目的何在我无从得知,但莫非你以为这点程度的幻术就足以欺瞒我的双眼?」
『哎呀哎呀,真不愧是英雄王吉尔伽美什!名君与暴君两者之名皆盖世的人类管理者果然不同凡响!看来我无法蒙骗过您那伟大又傲慢,贤明又卖弄学问的慧眼呢!真伤脑筋~』
少年利用幻术让与其称为修饰过头,不如说是明显在嘲弄对方的言论响彻森林。
于是,下一刻──
吉尔伽美什与缇妮身后响彻有别于少年的中性说话声。
「那么,你的耳朵是否也如此优秀呢,吉尔?」
当缇妮回过头后,发觉此处存在一柱英灵。
似乎是残留某种年幼气质,长相与身材说是男是女都不足为奇的英灵。
令人联想到已经完成的野兽,滑顺而结实的身体。当作男女任何一方都不奇怪的容貌端正的美丽脸庞。
──这名……使役者是……
缇妮立刻理解出现在身后的人物是怎样的存在。
虽然仅透过使魔传来的影像从远处确认过,但此人的确是吉尔伽美什显现后,立刻与他对峙,并在沙漠制造出陨石坑的英灵。
但再怎么说,从现身的时机与台词判断,缇妮立刻理解到对方是幻术下的假象。
那么英雄王又会有何反应呢?
就在缇妮打算挪动视线的瞬间──
英雄王手握的原罪刀刃闪烁光辉,由幻术创造出的英灵当场烟消云散。
「是谁允许你模仿吾友的样貌与声音?」
炙热的浪潮透过魔力通道涌向缇妮的魔术回路。
因此缇妮得以想像,英雄王恐怕并非放任情绪沸腾,而是让平静的怒火在体内燃烧。
「更甚者,竟然还想用来蛊惑我,简直罪该万死。种种人类为了令他人痛苦而制造的技术,我就全都用在你身上,让你后悔自己轻狂的举动。」
接著,少年的声音再度响彻覆盖白雪的森林。
『别生气嘛,国王陛下。不过就是小丑开个玩笑罢了。』
自称小丑的少年,只是形式上恳求王的原谅。
然而,此刻吉尔伽美什露出以往未曾展露过的震怒神情,发出简直像在斥责空间本身般的怒吼响彻森林。
「蠢蛋!小丑是仅以存在姿态来使人愉快之人!」
吉尔伽美什对小丑似乎有独到见解,他的态度比平常更傲慢,言词中包含了明确的怒火。
「而你竟想自称小丑,藉此身分来当成对我不敬的免罪符!不仅根本连三流都算不上,我更不允许你自称小丑!你不过是陶醉在自身奇行下的愚昧之徒!」
见吉尔伽美什表露出前所未有愤怒的缇妮不禁渗出冷汗。
由于吉尔伽美什愤怒的点都略微偏离常人,因此自己身为臣下今后该注意那些部分才好也不甚明确,但总之她先将「在王面前提小丑话题是禁忌」这点铭记在心。
说起来,她认为自己应该也没机会主动触及这类话题就是。
接著,从远处响彻破碎声,由幻术孕育出的树木竟发出逼真声响倒下。
女王似乎也看见幻觉,她怒发冲冠地仰望天空大吼。
「少开玩笑!在哪里……还不现身!可恶的幻觉使者!」
理应一度冷静下来的她再度为激情吞没。
虽然缇妮很在意她究竟看到什么,随后却冷不防看见女王露出困惑表情。
「什么……?」
骑兵冷不防停下动作,对著虚空处吶喊。
「主人,您是要我撤退吗!可是……」
「!」
听她这么一说,缇妮便立刻理解。
恐怕是骑兵的主人利用念话下达撤退指示。
另一方面,或许是只有弓兵一人并未看见任何幻觉,只见他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持续伫立于雪地中。
女骑兵转向弓兵,送出类似怜悯般的哀伤视线后俯首。
「……我知道了,就依主人所说。」
她跨上爱马,消去长枪后对英雄王与弓兵提出宣言。
「日后再会,金色之王,以及欺骗自身的复仇者。我发誓下次将依循战事礼仪,作为一名战士与你们对抗。」
「盯上圣杯(我的财宝)的不敬贼人,你以为我会放你离开此地吗?」
「你是王吧?心胸狭隘地追捕逃亡者的作风,不适合王。想追捕我就从王座下来,以一名战士的身分奔驰吧。」
缇妮以为这番话会激怒英雄王。
但吉尔伽美什露出目中无人的笑容,毫无动作地朝她背后搭话。
「算你幸运。纵然对我说从王座下来这种大话根本罪该万死……但我已经在和那家伙对峙时,差点遗忘自己身为王的立场。我不会说这是为了自我警惕,所以就当作是庆贺与友人重逢的恩赦,你就心怀感激地收下吧。」
吉尔伽美什说完一番拐弯抹角的言论后,望向弓兵那边。
「说起来,还不晓得那家伙是否愿意放你一马。」
对这句话有所反应的是响彻雪中的少年说话声。
『咦~女王陛下要回去啦?嗯,不过我这边也出了点麻烦,所以我们就先撤退吧,真正的弓兵小弟。不对,现在应该称呼你为复仇者比较好吗?』
接著吉尔伽美什彷佛狠瞪起整座森林般,同时以不愉快的语调说道:
「我对你的裁夺可没改变,你这连杂种都算不上的下等魔物。」
断定少年的说话声为「魔物」后,英雄王转向弓兵再吐露身为王的言论。
「杂种,你已经没必要隐藏真名了吧。不对,既然你的目的是污蔑自己的半身,那报上名号岂不更能靠近你的宏愿一步?」
吉尔伽美什依然傲慢地对弓兵下达王的命令。
「好,身为王的我准许了,你尽管报上真名吧。」
当弓兵听见要自己报上真名这番胡言乱语后,不禁露出苦笑──一边架起弓箭至肩膀上,再缓缓张开皮裘下的嘴。
插图008
「我名叫阿尔喀德斯。」
当女骑兵耳闻此名后,在爱马上沉默摇头。
尽管缇妮最初没能理解这名字的含意,却立刻拾起脑内的记忆碎片。
「安菲特律翁与阿尔克墨涅之子,继承迈锡尼王室血脉者。」
想起此为某名大英雄的乳名──即是替身为人类的他所取的名字。
「金色之王,我认识的众王所难以媲美的最强之王,同时也是软弱的战士,再会了。下次我必定会蹂躏你藏在最深处的神之力。」
语毕后,弓兵全身立刻涌出如污泥般的魔力包覆全身,森林的雪原如虚空般穿破大洞,下一刻连污泥也一并消失,其存在本身于现场彻底消失无踪。
『那么再会啦,国王们。想堕落的话随时可以跟我说喔,毕竟愚行与疯狂正是我的起源!啊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少年的嗓音依然给人天真无邪的感觉,疯狂的笑声响彻四周。
笑声消失的当下,雪原立刻如海市蜃楼般消散,原本的溪谷再度展现于缇妮等人周围。
留到最后的女骑兵,不知为何望向缇妮的身影并轻笑,边自报名号边手握马的缰绳。
「既然那家伙都报上真名,那我对你们隐藏真名也没意义。」
「女王」哑然摇头,接著洪亮地报出名号。
「我名叫希波吕忒。」
「是战神阿瑞斯与阿忒蜜丝的巫女俄特瑞拉所生的孩子。是充满荣耀的部族,亚马逊的战士长!金色之王与年幼家臣,有缘再会!」
原以为报完名号后会骑上马尽情奔驰,没料到骑兵──希波吕忒同马匹一起化为光之粒子,当场消失无踪。
缇妮历经足以称为剧烈动荡的短暂时间,于是她靠魔术稳定自己的精神,并询问身为自己使役者的英雄王。
「恕我惶恐……王不报上名号没关系吗?」
「……」
此时英雄王微微挑眉。
接著,他彷佛要敷衍什么般摇头,再露出更加目中无人的笑容后抬头。
「呵……他们还不配倾听我的名字。当他们再次立于我面前时,为了赞赏那份荣耀,届时我才会告知吾名。」
缇妮丝毫没有怀疑王的话,仅仅心想原来如此并颔首。
接著,她提出一点浮现心头的疑问。
「那类似少年的声音说的『出了麻烦』会是指什么呢?」
「嗯。」
英雄王在听到缇妮的疑问时,表情自脸上消失,转往从溪谷能看见城镇的方向后说出自己的推测。
「恐怕是有关妨碍我与朋友重逢的贼人。」
「?」
「虽然我认为靠我的财宝随手一挥即可消去死亡诅咒,但没想到对方竟然靠此等手段来掌握我的行踪。」
「死亡……耝咒?」
吉尔伽美什看见蹙眉的缇妮后,依然露出目中无人的笑容并断言道:
「蠢蛋,在王面前露出不安的表情,岂非不敬?」
「你可是受到王的庇护。若有闲暇畏惧诅咒,还不如转而敬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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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刻 柯兹曼特殊矫正中心
此处为透过众多现代化器具的萤幕,反映出来自使魔或魔术性监视装置景象的一间充满扭曲氛围的监视房间。
该房间的主人法迪乌斯凝视收集来的资料并蹙眉。
──果然有必要尽早排除巴兹迪洛。
──不对,或许身为后盾的史夸堤奥家族才是问题所在。
──他们不拘泥于圣杯战争的结果,照这下去,缰绳早晚会脱手。
──若真是如此,那其他部署早已……即使加上白宫的总战力,也缺少能阻止史夸堤奥家族的手段。
尽管法迪乌斯没从表情上透露出想法,内心却充满苦涩。
问题还不仅如此。
也无法详细掌握缲丘夫妻的动向,既然无从得知对方召唤出的使役者的详细资讯,便不能冒然出手。
──那只银狼召唤出的英灵……恐怕是巴比伦尼亚的泥人偶,如果他是枪兵,那缲丘召唤出的不是骑兵就是狂战士。
银狼召唤出的疑似枪兵的英灵,恩奇都。
由化为尸体的捷斯塔‧卡托雷一派召唤出疑似刺客的女子。
警察局长召唤出的魔法师,亚历山大‧大仲马。
以及缇妮‧契尔克使役的弓兵,英雄王吉尔伽美什。
──费拉特‧厄斯克德司似乎曾在公园和英灵进行某种交流……既然如此,那他的英灵并非狂战士的可能性很高。
──这么一来,缲丘夫妻召唤出的英灵就很有可能是狂战士。
虽然法迪乌斯掌握到缲丘夫妻打算召唤出始皇帝一事,但他无法理解,将那名能巧妙组织战略与战术的英雄,以狂战士职阶召唤出的意义何在。
若真的出了什么差错,始皇帝作为狂战士显现的话,那缲丘夫妻就有可能受到疯狂支配,然而这一切都只是法迪乌斯的推测。
法迪乌斯也考虑过让自己召唤出的真刺客去侦查动向,但万一缲丘召唤出相性与真刺客差到足以称为天敌的英灵为他们所用,那自己就只能眼睁睁地失去强而有力的棋子。
──真是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召唤出剑兵的卡修勒为假刺客所杀,召唤出真骑兵的朵丽丝‧鲁珊德拉不愿协助法迪乌斯而不打算主动联络,预定召唤出真狂战士的哈露莉又音讯全无。照顺序来看已经召唤出枪兵的西格玛却仅简短联络说「的确是召唤出了什么,但不确定对方的真实身分。等掌握真名后再报告」。
──我们的目的,无法由圣杯实现。
──在那之前……得先继续解析第三魔法才行。
假如得到圣杯,许下「希望掌握第三魔法」的愿望又会如何呢?
法迪乌斯不经意地思索起这种孩子气的事,但判断此事再怎么想都不会有好处后,便决定不再继续想下去。
──是没必要执著在个人输赢上……但胜利必须操之我方手上。
虽然缇妮‧契尔克并未追寻圣杯,但假如圣杯到她手上后,许下「希望能破坏史诺非尔德的圣杯系统」这种愿望,届时情况不知又会如何转变。心生此等忧虑的法迪乌斯内心鸣响警报。
──最坏的手段就是请内奸抹消缇妮……只是这要待英雄王与其他使役者战斗时,产生了空隙才能动手。
──不过,在那之前……无法掌握剑兵的动向也是个问题。
──城镇中的各个重点位置都有设置监视录影机……却都没拍到那名眼镜女。
──虽然猜测她和艾因兹贝伦的人造人有所接触……
持续监视的「白色女子」──艾因兹贝伦的人造人,尽管昨晚暂时消声匿迹,但目前又处于监视网下。
然而,奇妙的是她早上却出入城里的购物商场与赌场,行动上看不出一致性。
难道是搅乱我们的陷阱?想必她当然注意到自己正受人监视。
实在是一切都不如人意。
法迪乌斯为接二连三冒出问题的状况而头痛,接著忍不住按住眼角。
「迪奥兰德部长。」
女性部属出声喊了头痛的法迪乌斯‧迪奥兰德。
「怎么了吗,爱德菈小姐?」
「是关于待在城里没能当上主人的魔术师们……他们的举动很奇怪。」
「?」
法迪乌斯读起交到自己手上的报告书,随后也主动望向无数监视萤幕的其中几面。
「……确实很奇怪。」
原本有好几成魔术师们在中午前就离开城镇。
想必是许多人看见沙漠的陨石坑后吓到腿软。另外还有许多魔术师被假刺客──过分热情的狂信者下手杀害。
半吊子的魔术师们在此等情况下,会认为「自己无法应付」而逃跑也在所难免。
不过──奇怪的是接下来的部分。
理应在中午前开车或骑车离开城镇的魔术师们,却一致回转并返回史诺菲尔德市中心。
「……难道说,在离开城镇的瞬间被其他人雇用?」
首先脑中浮现的是钟塔的介入。
法迪乌斯推测,或许是钟塔盯上离开城镇的魔术师们,保证会付给他们某种代价,让他们成为了钟塔的棋子。
然而,爱德菈接下来的话却否定该推测。
「并非只有魔术师,部长。」
「……什么?」
「以某个时间为分界,因为工作等理由离开城镇的一般人,也全体折返回城里。」
某种冰冷的不协调感穿透法迪乌斯全身。
「……」
法迪乌斯深切体认到自己的认知太天真。
在城镇中正引发脱离一般魔术师掌控范围的,规模夸张的「某种现象」。
纵使这点千真万确,理由却不得而知。
──驱散人的结界?不对……既然是回到城里,那应该称为聚集人的结界……?
──目的又是什么?
──是听说过在冬木的第五次圣杯战争中,有英灵会从一般人身上收集体内魔力……
但第五次圣杯战争的黑盒子实在太多,那名英灵最后迎来何种末路也无从得知。
不过,实际上那段时期确实曾引发一般市民集体昏倒的事件,最后收到的讯息则是圣堂教会隐蔽为瓦斯意外。
有关此事,在当地的高中生间,还流传起「其实是美军掉到地底的化学武器未爆弹中溢出瓦斯」等谣言,印象中法迪乌斯曾听说,他的同事们还忙于消灭这些与事实有所出入的谣言。
──化学武器……未爆弹。若能仅止于这类谣言就好了。
──考虑到我们的处理能力,光是陨石坑一事就已经忙不过来。
──史诺菲尔德的人口是八十万……
──我们是有做好假如居民全体消失,姑且还能应付的准备……
──但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不会演变成如此麻烦的情况。
当法迪乌斯思索著这类事情时──
察觉到自己握紧拳头的手中,居然被迫捏住某样物品。
那是张写著片断文字的便条纸,当法迪乌斯小心摊开那张被揉成一团的便条纸后,发觉上面明确记载著给自己的讯息。
──【汝还没察觉到吗?】
──【这座设施的结界之壁很厚重。】
──【因此,那个尚未潜入此处。】
「……」
在此次圣杯战争中,与法迪乌斯缔结契约的真刺客──哈山‧萨瓦哈鲜少主动找他搭话。
他似乎很忌讳由自己主动出声,因此经常借助这类手段交谈。
而且纸条上的那些文字,必定会像是法迪乌斯自己胡乱草写的文字。
简直像万一被他人看见时,就能让对方误以为,名为刺客的英灵这存在本身不过是法迪乌斯的妄想。
「那个……是指什么?」
法迪乌斯小声嘟哝道。
彷佛答覆他这问题般,正在传送接收资料的电脑,其中一台的画面开始冒出杂讯。
一行简短文字列彷佛要填补这缝隙般浮起,深刻烙印进法迪乌斯脑海内。
文字列相当简短,上头仅记载法迪乌斯疑问的答覆。
──【受诅咒的,死病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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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小时后 廉价汽车旅馆
「唉,总算出得去了!」
费拉特‧厄斯克德司拉开室内的窗帘,沐浴在照射进屋内的阳光下,并高高举起双臂。
「真没想到会被那样痛骂一顿……」
用力伸懒腰的动作转眼间结束,接著费拉特失落地垂下肩膀并叹息。
「而且,召唤杰克先生的触媒,根本不是教授为我准备的,全是我冒然下的判断……」
系在他左手腕上的蒸汽庞克风手表,响起给人成熟绅士印象的声音。
「这跟我得知自己是用电视游乐器的悬赏道具召唤出的错愕感相比,根本不算什么。再说,训话才两小时就结束不是很好吗?」
费拉特听到化为英灵手表的狂战士──开膛手杰克的安慰后轻轻摇头。
「是长达两小时之久才对。」
费拉特握紧刚买来的手机,整个人倒在床上哀愁地缩起身子。
从那支手机的号码,发邮件给费拉特的老师艾梅洛二世阁下后,费拉特不出十五秒便收到来自英国的国际电话,经过约两小时的训话后,再开了不到三十分钟的方针会议,直到刚才终于结束。
那是一段才接起电话就响彻男性怒吼声,就连手表状态的杰克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的漫长训话。
虽说是从擅自横渡美国开始,包含各种问题在内一并被训话的内容──
──「你到底是找谁问出召唤咒文的?既然是你,肯定不是从大图书的资料中凭一己之力找出来的,是问远坂吗?」
教授如此问道。
──「啊,对喔。去问小凛就好了嘛……哎呀,虽然从我来到这座城镇后试过很多方法,结果好像没靠魔法阵或咒文就召唤出来了。」
当费拉特老实回答后,艾梅洛二世哑口无言了数分钟,便再度展开气势更惊人的训话。
虽说费拉特苦于精神疲劳,杰克却刻意严词以对。
「忍耐点。那些训话在全程听完的我耳里听来,都是简洁易懂,甚至无法反驳半句的妥当内容。对方讲话方式如此有效率,却还能被如此长时间训话,是你有问题。你就心甘情愿接受这两小时的时间消失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杰克先生。」
「叫我狂战士……那么,你是指哪点不对?」
杰克以指针代替脖子倾斜,费拉特对他露出失落表情开口道:
「待在钟塔时的教授,真的是个被各种工作追著跑的,忙碌到连一分钟都不能浪费的人……可是却因为我的缘故,平白浪费教授两小时的时间……我真的觉得自己做错事了……」
「嗯……你比想像中还替师父著想呢。」
「身为教授的弟子却不尊敬教授的人,顶多只有三、四人!」
「原来还是有这种人啊……不过透过电话就能了解,他想必是名优秀的『魔术老师』。再从过去他在圣杯战争中幸存下来这点判断,他作为『魔术师』肯定也是一流的。」
听到杰克老实吐露的感想后,费拉特顿时表露心花怒放的表情。
「这是当然!不只圣杯战争,教授还解决很多其他钟塔的事件!例如『剥离城亚德乐,月下之争夺刻印连续杀人事件』、『危险美女消失于双貌塔事件』还有『超特快列车,审判之眼事件』,我想想,还有……」
「嗯。你会擅自替事件取名字,还会加油添醋,害教授阁下的胃不停承受莫大伤害,这点我已经很清楚了。」
「讨厌啦,我才没加油添醋。教授真的是连在钟塔都被视为传说的人物!啊,对了!要不然你想和教授通电话吗?刚才我也说过他是个大忙人,所以我想电话只能讲一下子……」
杰克听到费拉特的提议,思考数秒后大幅晃动长针。
「还是免了。虽然刚才只有讲到一点话,他好像已经看透我了……该怎么说呢,简直有股要把我重新组装成不同物品的氛围。」
「啊~……哎,和教授讲过话的人确实都会这么说,不过他那样其实没有恶意……」
「嗯,我知道他不是企图这么做,应该纯粹只是习惯吧。话虽如此,那种能看透本质的能力还是令人没由来地害怕。要是继续下去,我可能光是跟他讲话就会满足于自己的存在,在无法实现梦想的情况下就升天了。」
「是这样吗……」
费拉特从床上坐起身,语气中似乎透露遗憾。
杰克对遗憾的他继续说道:
「不过,我能理解他是值得信赖的人物。如果是我知识里的那些魔术师中的魔术师,肯定会拚命哄我,利用各种花言巧语劝我放弃圣杯战争,再招我去钟塔才对。毕竟我的存在本身就是宝贵的研究对象。他之所以没这么做,如果不是不像魔术师的滥好人,就是比起眼前的利益得失能更综观大局的人物。」
尽管他们确实仅对话片刻,但杰克对于艾梅洛二世阁下这名人物却有某种程度的信赖──或者该说能感受到某种共鸣。
共鸣即是指「该人物也因为费拉特的缘故,所以操心受累」这一点。
费拉特在不晓得自己的过度奔放,致使老师与使役者之间孕育出一股团结感的情况下,拉开窗帘,望向充满灿烂阳光的户外。
「嗯!教授真的很厉害!比我更能放眼未来……」
此时手表怀疑地询问就这么凝视著窗外的费拉特。
「怎么了吗?我想你还是别露脸比较好。刚才教授阁下也跟你说过,今后的方针就是『老实躲起来』吧。」
「嗯,你说得没错……我只是在想,雾还真浓……」
「雾?」
或许是在意起与自己有所牵扯的单字,杰克同样望向窗外,但尽收眼底的是在璀灿阳光照耀下,相当清晰的景色。
「你在胡说什么?根本就没起雾吧?」
杰克心想难道是费拉特的眼睛出了什么毛病,但顿时变得面无表情的费拉特,随即答覆杰克。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是魔力的雾……哎,刚来到这座城镇时就有起一点雾,我还以为是受到圣杯影响……」
「?」
讲话只言片语的费拉特暂时观察窗外一阵子后,再次认真说道:
「狂战士先生,这雾或许不妙啊。」
「怎么回事?」
「我们……可能被某种非常危险的东西包围了……」
「!难道是敌方英灵的攻击!汽车旅馆也被结界包围了吗?」
杰克虽不太懂费拉特嘴里的「雾」是什么意思,但他清楚费拉特虽是天然呆性格,但并非是会开这类玩笑的人。
然而,听到费拉特给予的答覆后──杰克竟希望费拉特真的只是在开玩笑。
「不只是汽车旅馆而已。这雾……最少也覆盖住整座城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