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ene/5 银月之琵声 ~ broken moonlight ~(2 / 2)
金发女子开口了。
没有声音,只有嘴唇在动。
啊啊……是吗,原来如此。
终于明白了。
自己身体的真相。莱奥纳尔、杰内特、阿路多都百思不得其解的神秘复活。甚至是自己掌握的那种可以预测对手攻击的可怕剑术。
这些都是有其原因的。
这些都是曾经豪言自己什么愿望都能实现,自称极恶魔女的女子给自己留下的宝贵遗产。
所以自己才能如此活着,也只能如此活着。
啊……是吗?
突然脑中又闪现出另一句话,以及这句话背后所代表力量与法则。
哈哈~原来这里能实现愿望的力量,只能有一个呀。
而自己拥有的就是说出愿望的权力。
「……分界黑与白」
这句荒唐的台词突然闯入即将分出胜负的战场。
剑锋在撕碎杰内特前一个拳头左右的距离处,遇上了坚硬的某物。
挡住剑锋的是一块盾。
‘当’地一声金属声响起,剑弹了起来。面对意外之外的抵抗,莱奥纳尔下意识松开了剑。剑在两人头顶划出一道抛物线好像根树枝般飞舞,随后消失在天空中。
刹那间,谁都好像呆滞着般停止了动作。
当然只是一眨眼间的事。在停顿了几秒后,莱奥纳尔反应过来刚才是魔法制造的防御。也就是说,杰内特还没有放弃抵抗。这么判断后,他向后大跳拉开距离。
随后他马上明白刚才的判断有问题。
「流……卡……?」
杰内特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语,神情分明是惊喜交加。刚才的防御空间是谁干的?
瞬间制造出可以弹开莱奥纳尔攻击的防御壁。在这里,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人,到底是谁?
没有那样的人,不可能会有,也不能有。可是,到底怎么回事?
焦躁感变成疑问,并在成长为混乱之前……答案出现了。
随着杰内特的视线看去,在那里……
正伫立着一位少年。
16.
呼呼呼,风吹过。
沙拉沙拉,树叶哗哗作响。
天空上方,高悬着有如尖针般锐利闪烁的银色月牙儿。
流卡·艾路蒙特的身体缓缓站立起来。
他的身体再怎么看,都还处于死者的领域中。心脏被完全破坏,伤口流出的血量足以致命,各处的肌肉看上去还处于死后僵硬状态。不过,这些都无所谓。流卡就是这么总结的。无论这个身体状态如何,自己都还活着。
「是……你?」
无视莱奥纳尔的疑问,他缓缓拎起剑。
真是把好剑,细致且易折般轻巧,但无论用多大力量,都不会折断,不会弯曲。忠实地反应使用者的想法。真是一把与杰内特很相似的剑,剑端直指莱奥纳尔。
「……夜之梦」
天空闪烁。
群星降临。
无数闪光之箭,向着莱奥纳尔和他周围的侍从齐射而去。比盛夏的阳光更耀眼的白色,不容分说地抹尽那里的一切。
《哦哦!?》
爆发的热能与冲击以着弹点为中心膨胀。被直接击中的侍从一瞬间便蒸发成灰尽,在其周围的侍从们也被祸及崩溃、被风刮起。即使早就趴下的流卡,也被巨大的冲击力从大地拉起,好像周围其他东西一样满地翻滚。
破坏之光退去,流卡挣扎着爬起。全身各处如被针扎,但好歹没有受到致使伤。与此相反,莱奥纳尔和他的跟班所在的地方,已经成为没有生存者的一片火海。
「……是吗,是这样做的啊」
视线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自言自语。
就好似瞬间打开了无数大门的感觉。至今为止完全不懂的知识逐一流入脑中。这世界是多么不安定之物?说出什么语句能篡改这不安定的世界?
指尖的色彩小小地碎开。
成为闪烁七色光茫的砂粒,被火扶弄被风吹拂,溶于虚空消失不见。
「你……!」
传来一个怒吼,流卡抬起头。
在薄弱光罩的后面,莱奥纳尔屈膝跪地。虽然已让残余的所有侍从组成肉盾,但无法抵消的伤害还是深入体内。嘴角流下一滴鲜血,攻击生效了。
「你,干了……什么?」
出乎意料的反击,不曾想过的重伤,莱奥纳尔混乱了。这应该才是他真正的性格吧。剥下那张人畜无害的外表,出现的是如鬼神般激昂的性格。
「啊啊,感觉不错哟,莱奥纳尔」
粉碎的手指握成拳头,流卡轻松地说道。
「很疑惑吧?明明在身体上加注了「凝固」「镜石」,可是为什么还是这么痛啊?」
「你——」
「你为什么会知道?是想这么说吧。我当然知道了哟。因为就在刚刚呀,我玩了个小把戏。在你最喜欢用的「凝固」「镜石」中偷偷加了点料。当然了,我可没去故意破坏你爱用的这两个刻印哟。我只是在上面再加了一个「百针」罢了,这可是个好东西啊,可以让对象承受的痛苦瞬间加大一百倍。怎么样,味道很不错吧?这可是我主动送你的呀,比你千方百计的偷来的「凝固」「镜石」可要方便多了吧?」
莱奥纳尔越来越扭曲狰狞,而流卡则笑了起来说道,
「其实呀,坏人就该有坏人的样子。现在你的样子多好啊。简单明了,让人一看就知道你是个人渣,哦,对不起。你已经不是人了。我该称呼你杂种才对吧」
莱奥纳尔还没有倒下。他还有一招,他最不愿意用的那张王牌了。
杰内特静静地看着莱奥纳尔与流卡的对峙。身边阿路多也一带回累得趴下的样子……
「…………」
眼前不可思议的光景让她们目瞪口呆。
《那是,什么……》
传来阿路多呆滞的喃喃自语。
《在他人的夜之软泥内部展开刻印,而且连自己的夜之软泥都末展开,便可以离界从外侧引入力量……?》
无法相信,轻轻摇摇头。
那的确是难以置信的事。
魔法这种为了将这世界本来不存在的力量显现出来,所以需要将这世界本身进行某种程度的扭曲。实现这点的就是夜之软泥,观及其解放的咒语。
可是,眼前这位少年,却将那大前提全部摧毁了。
「…………」
《不过,那小子的身体很不稳定啊》
「!」
《他的身体有崩溃的预兆。虽然不明白原因,但看起来应该是将用于生命的力量强行转用他途……他没有多少时间了》
杰内特凝视着流卡的背景……
七色的光带,缠绕身流卡的身体。异常美丽,异常动人心魄。
「……阿班……」
无意识地唤起那个名字。
《确实很像那个年轻人。不可靠的背影和乱来的做法,真是一模一样》
用肘撑起上半身。
「不行,不……住手……」
向着正在消失的后背,伸出手。
《该住手的是你,杰内特。你没看到情况吗?现在要是被这夜之软泥拉入的话,就没有任何对抗莱奥纳尔的手段了。包括那个少年在内,没人能活》
「可是……」
《别让那个少年的努力白费了》
这句话很卑怯。被这样说的话,便无法再反抗。
上半身的力量用尽,再次倒在地面。
《放弃吧,你的选择没有错,那次是,这次也是》
大概是那样吧。
正因为选择正确,才能活到现在。现在继续活下去的可能性也出现了。正确是必要的,至少在活下去这件事上可以说是不可缺的。
可是……这份正确性,现在却无比讨厌。
这是最好的方法,只能这样理解的现实非常讨厌。
失去之物是原本就必须舍弃不可的东西,对这样理解的自己,比任何人任何都讨厌。
?
代价果然是需要的。
如果给他一天,不只需要一个小时。注卡就绝对可以完全吸收「单目之谎言」的力量。到时,对于莱奥纳尔,他想怎么捏就可以怎么捏。
但流卡却没有选择等待。而是选择了使用。
因为他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少女在面前被杀。
「单目之谎言」无愧于最强魔法书之名。几乎对绝大部分对普通魔法书适用的法则,对它都无效。
但那是几乎绝大部分,而不是全部。
只有一条法则,连「单目之谎言」都无法逃避。
那就是在它的力量进行传承时,有一段不稳定期。
如果在这个时段使用力量,就会造成魔力的暴走。
魔法书虽然不会有事,但使用者却绝不会幸免。
把维持这个身体的力量胡乱用于他途。这样做的结果,虽然猜到了,却没有觉悟到。终于赶上了绝对不能输却几乎已经完败的战斗。现在留恋已经完全……不,是几乎没有了。
已经没有踌躇的空闲。所以把留恋还有其他什么的也尽数舍弃,流卡撕喊道。
「在那夜…」
「飞射」
眼前突发的冲击,打断了流卡的话。当注意到这是莱奥纳尔扔出的石子时,莱奥纳尔已经用力蹬着地面,靠近到了几乎可以贴面的距离。
「有一手嘛,流卡·艾路蒙特!」
设法避开如细剑般挥舞撕裂飓风的大剑。对从虚无中拔出剑这种与杰内特相似的技巧,现在已经不会再感到诧异了。甚至连构成这种技巧所需的基本法则自己都可以背出来。
「装着什么也不知道,装着什么也没有,却把力量深藏于怀中!真是姑息你了,真是的!连我都被骗了」
不是那样。
力量存在于那里。
我不过是注意到了,并且,决定使用而已。
「可是,你还是失败了。王牌就是要在决定价值的瞬间使用才有意义!暴露了力量的你,已没有胜算了!」
这家伙什么也不明白。
自己手中最初拿着的牌就只有这张。没有功夫去考虑这是王牌不王牌的。现在眼前只有一道单选题,出牌?还是弃牌?
「前戏已经结束!现在开始是更快乐的正戏时间」
这一开始就不是什么游戏,并且现在也同样如此。
所以……这家伙说的事,没一件是对的。
从衣服上取下一颗纽扣,扔出。
「刺穿」
响起沉闷声,纽扣变形,扭曲,膨胀,最后成为一柄变形的长枪。
「……唉?」
莱奥纳尔瞠目结舌。慌张向后方跳去,拉开大距离。他的眼神似乎在吼叫,不可能!那是《铅人偶之王》的力量,就算拥有其他的魔法书也不可能使用的技巧。
「刺……刺穿」
「飞射」
两个纽扣儿在莱奥纳尔面前弹起,打断了他的话。时间并不长,可是他在那个瞬间松懈了。并且那成为他致命的破绽。
咚!沉重之声,长枪贯穿莱奥纳尔的胸膛,并余势不减地深深插入大地。
「呃……!?」
命中的不是心脏,所以还活着。但重伤是免不了的。莱奥纳尔的手脚脱力,讽刺的是他所以没倒下是因为被贯穿身体的长枪所技撑。就算受磔刑也不会变成那种罪人的姿态,下颚仰天高高抬起。
他的眼神在说,不可能!这种力量,简直就好像是,那个……
「溶于光,止于梦」
右手手掌感到一阵冰冷却又炽热。
手腕近一半的面积变为好像绷带般的七色光带,光带好像飘浮起向天空扭转翻动,最后收敛于手掌,成为大小正好收于手中的纯白光球。
光球推入莱奥纳尔的胸膛中。
好像是在接触一团污泥般有些抵抗,终还是翻掌推入。
「呃……啊……?」
「知道你想说什么。明明没有魔法书,却在使用好像束缚所有魔法书的力量,这简直就像是、那个魔女、绯奥露·姬赛鲁梅尔的作战方法……对吧?」
「我也是、那样想的。不,虽然我没真正见过」
光球收入莱奥纳尔体内,缩回手。
退开一步。
光球逐渐膨胀。
「啊……啊」
莱奥纳尔的身体开始崩溃,被光球缓缓吸入。
静谧无声。
唯有刺眼的,比死亡之色更浓厚的无之白色侵蚀着骑士的身体。
「永别了,莱奥纳尔?格兰特,正牌骑士」
啵,最后仅仅发出一声微响。
光球吞没了莱奥纳尔的一切后,就消散了。
?
风刮起。
吹过,停止。短暂的时间,所有人都无言以对。
《……真是快》
阿路多呆滞地喃喃自语。
《该说是好厉害呢,还该说其他什么的……》
这番话,感觉好像是切断了某根丝。
咕咚~~身体大幅摇晃膝盖弯曲迎面倒下。随后流卡明白了自己最后的时刻即将到来。
并不奇怪。
明知是联系自身性命的力量,却依然全部用于他途。本就不觉得会平安无事。无论失去多少东西也在所不惜。
不过完全不后悔之类的话,却说不出口。
救人没有错。
可为了救人而不得不牺牲自己的话,又该如何呢?也就是所谓的自我牺牲,这种行为是不是只有用来被人称赞的价值?
这件事大概无所谓对错。
问题只在于当事人能否说服自己。
对于死去的自己和代替自己获救的某人抱着多少悔意,那些便是决定自己所作所为是否值得悲伤的东西。
「……你们没事啊,杰内特,还有老头」
不想看见他们的表情,所以背对着说道。
「如果在哪里遇见绯奥露的话,代我转告她。就说,对不起了。枉费她一片好意,想保住我的性命,对不起了……」
那就结束了。
这次真的全身脱力。
躯体溶为七色的光带,渐渐消失。
不知为何,脑中出现了爱丽丝傻笑的样子。
我会每天努力练习的,所以流卡也来看看吧。
本尼迪克特绷着剑不高兴地站在旁边。
一定要来,你在和不在的时候,女主角的投入度完全不同。
……对不起,各位。虽然作过许多约定,但却无法全部遵守。
悲伤或是寂寞,虽然这种感情的确存在。但这些东西不想让杰内特她们背负,所以只有将它们全部塞入心中,消失不见。
最后一句话,不针对谁,只是以告别语句,动了动嘴唇。
……再见了,大家。
?
空中,一轮如同细针般的残月。
七色的光,最后一次剧烈迸散后消尽。
▼epilogue/
流卡突然行踪不明后,经过了三天。
各种臆测在学术院中流传。
有说是突然想去旅行的,有说是因为厌卷每天决斗所以藏起来了。还有说是对爱丽丝没了兴趣投向了绝世美女的怀抱。
随后,还有说是突然患病,现在正痛苦地独自躺在病床上之上。
「……不会吧」
爱丽丝心想不会有那种事吧。
如果是家人不在时得了病,那拜托邻居不就没事了吗?既然没有向麦璐琪家求援,应该可以当作没事。
可是,万一搞错了,真的变成那样。流卡现在独自躺在床上呻吟,衰弱到连求救声也无法发出的话,又该怎么办?
真是过于荒唐无稽的想像。
不可能会有那种事的!爱丽丝能全力断言。如果是五年前的话姑且不论,最近流卡身体健康,几乎没有得过什么病。无须担心!他不来学术院的理由肯定是其他什么。没错,不用去探病!恩恩。
深深点点头,按响了门铃。
手上抱着装满菜的布袋。
(……这是没办法的事啊)
明知无须探病,可担心就是担心。没关系,如果流卡没事的话,就硬说是过来做晚饭的吧。因为学会了新料理,所以需要一个实验台。就是为了这种时候,才预备了数个新菜单的。没有破绽!
等了一会,没有反应。
又按了下门铃,还是没反应。
「…………」
难道真是突然去旅行,或是藏了起来,或是投向了绝世美女的怀抱吗?或者真的是病重到连大门口也走不出来,痛苦地独自躺在病床上之上吗?
怎么办?迷惑了。是不是要打碎玻璃闯进去比较好?半分认真地想道。
咔嚓~门锁打开,把手转动。
没有快手快脚真是太好了。爱丽丝内心舒了口气。果然是自己想多了。他没来学术院的理由只要问问就清楚了,肯定没什么大不了事。无须瞎操心。
「那个,流卡,最近在学术院没看见你。怎么……」
一个哆嗦。
话说到一半,爱丽丝的身体就僵硬了。
艳丽流泻的银发,不知不觉就会被吸引的翠玉瞳孔。就算是同性的爱丽丝来看也是美丽到无法言语的少女正站在那里。
「有什么事?」
少女带着平淡的声音问道。
「订报纸的话,应该还没到时间吧」
「不,那个」
请别那么说。半年,不,只要先订三个月的份就可以得到赠品哟……不对不对,现在不是出现这种乱七八糟话的时候。自己也不是为了这种事才来这里的。
「那个……流卡在吗?」
「嗯」
少女皱了皱眉,表情与她奇妙地相衬。从结果上来说无论美人作什么都很好看。这可悲的世界法则,稍稍有些嫉妒。
「流卡的熟人?」
「该说是熟人,还该说是那以上的关系吗」
不对,有件事比这更重要……你,是什么人?
?
——吱吱吱吱
听着小鸟的啼鸣……流卡·艾路蒙特感到不知所措。
眼前是天花板。
视线降低后,看见的是自己熟悉的房间。到处乱放的书本和小说,收藏着无用之物的木箱小山,抽屉旁横七竖八地放着几把木剑。所有这一切,都染上了窗外透过窗帘照入的薄暮色。
躺在床上,醒了过来。
把手伸到眼前。
握紧,松开,确认状态。感觉肌肉有些酸楚,但没有问题可以使用。本应该完蛋的东西,现在却完好无损地在这里。不,准确地说,应该是本该体无完肤地死去的自己,在自己的房间中又再次生还了。
「……难道、全是、梦吗?」
怎么可能。
那份恐怖、战栗、觉悟、总之所有一切都不可能是谎言,不会有那样的事。而且最重要的是,虽然头有些痛,可是自己分明还能记得那些构成世界的法则。
「可,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哦~~醒了吗?」
门口传来的声音,听起来很熟悉。转过注视着手掌的脸。身穿一身淡紫色朴素长裙的杰内特正站在那里。
「先告诉你一件事。你已经睡了三天,感觉……如何?」
匆匆走进房间,边说‘换换空气吧’,边拉开了窗帘。
呼啦~~吹入的风鼓动窗帘,轻抚着杰内特的长发。
「啊……看起来,大概还不坏……」
「是吗,那么我再告诉你一件事,你我现在性命相连」
「……唉?」
「我的《琥珀画廊》所描绘的是回忆之风景,其能力是通过回想来发挥力量,本身的功能是召唤过去的事物,使其停留在现在。所以在你即将消失前,将你弥留之际的状态固定在世界中」
「那么……」
「你现在还活着。能否将这作为我们的道歉,接受这个事实?」
笑了。
还活着,自己还活着。并且还有人能保证这件事。
「是吗,我、还活着」
「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吧。你原本就没有什么必死不可的理由」
「没有关系。对于死亡人类原本就无需理由,大概能够闻道而死是很幸福的吧……不过,能活下来就更好了」
轻松地开着玩笑,杰内特的表情却没来由的阴云密布。心想她怎么了,就在准备开口询问的时候。
「……对了,刚才你的朋友来过了」
被她这么一说,错失了良机。
「朋友?……难道说,是爱丽丝?」
「能够这么快就反应过来,看来关系不错呢。我让她待在会客室,你的身体似乎恢复了,我去叫她吧」
「呃」
杰内特和爱丽丝是一对绝不想让她们碰面的组合。没想到在自己意料之外的地方,两人已经相遇了。
「……没说过什么奇怪的事吧?」
「没有。我说自己是曾在爱布里奥受你照顾的人的亲戚,她就什么也没问。或者说是不再担心了」
啊啊……是吗。
是的,说起来我们的关系好像确实如此。
「担心数天不见踪影的你,所以来探望……真是个好女孩」
是啊。
她是个优秀到作自己朋友有些可惜的女孩。
「那么,我去叫她。不会打扰你们的,好好撒娇吧」
「啊?喂!?」
最后留下一句乱哄哄的话,杰内特离开了房间。
些许的残香,很快便被黄昏的风吹得干干净净。
「……说什么呀,那家伙」
没有人听到他的喃喃自语声。
之后,被爱丽丝狠狠教训了。
身体健康恶化到倒地不起的话,找我们邻居不就好了吗?不会是想说有刚才的那个女人在,所以不想找其他人吧?一直都对你说不要客气,照顾病人这种事,就算人再多也是不够用的……
说的话已经有些乱七八糟了,但对于那份心意却很感激。
?
一位少女,行走在薄暮时分的街道中。
《要走了吗》
她胸中怀抱着的人偶,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问道。
《这样真的好吗》
「嗯」
没有迷惑,少女点头。
《你对他施展的魔法不是刻印。他没有去维持的手段……那是就算马上失效也不奇怪的不安定之物》
「我不会解开的,所以,没关系」
《你真的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吗?你的身体,从那之后,几乎没有回复。以受伤之躯使用魔法,而且还不是刻印而是连续维持……这有多么乱来,你不会不知道吧?》
「那又怎么样」
《敌人不止莱奥纳尔一人。就算消灭了那个男人……不,应该说正因为消灭了那个男人,你周围的危险性才更没有减少。到底明不明白啊?那个男人身后的组织——》
「别啰嗦」
人偶轻轻地轻轻地叹了口气。
《那个少年,很中意吗?》
「我?对他?」
稍微想了想。
「大概……是那样吧,恩」
《是爱?是爱吗?呃,啊咕》
把人偶挥手扔掉,抬腿踩下。
《喂喂,杰内特,你学了些奇怪的本事啊》
「因为你说了奇怪的话」
《没想到你的反应会如此激烈呐……真是的,明明已经活了二百多年,却还好像个不经人事的少女……啊,住、住手,别踩了,救命啊!!》
在狠狠碾轧了一阵后,拎起好似一块抹布的人偶。
精疲力竭的人偶虚弱地说道。
《……那小子毫无疑问是找到绯奥露的最大线索。为什么不控制他?》
「你很啰嗦,阿路多。就让流卡平静地在这个城市中生活吧。邪恶魔法使已被打倒,之后谁也不能继续幸福生活的话,作为故事来说未免太无情了——」
《不好笑的讽刺呢》
「——是吗」
风很大。
砂尘起舞。吹得衣服下摆‘啪啪’不安地响动。路上行人们都沉默着弯腰向家赶去。
一步一步,少女逆风而行。
《要走了?就现在这身体?》
「走吧,没有停留的理由」
《不……我想身体不佳也是个很好的理由呐……》
「我的觉悟不是那种软弱之声」
《不是这种问题吧……》
对唠叨与不满的声音置若罔闻,杰内特不假思索地抬起头。
黄昏的天空,不久便会染成夜之蓝色。现在如此,将来也依旧如此。只要这世界仍然以这世界的方式运行,那便是永恒不变的存在。
并且在天空中高高悬挂,如针般尖细的银色之月——
「真是好天气,明天似乎会放晴吧」
《这么露骨地打算改变话题吗……》
「怎么了?从刚才开始抱怨就真多啊」
听见一声似潜又深的叹息声。
《算了,反正我已经习惯你的任性了。随你的便吧》
「是吗?」
淋浴着一点点向满月变化的月之光,眯起眼,低语道。
「那么,出发吧。走我们该走的路,去我们该去的地方——」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