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ene/2 火薬の時代に生きて ~no exit~(1 / 2)
7
流卡并没有老实到别人让自己去死,自己就会乖乖去死的。
回答说需要时间来考虑,而阿鲁特老爹也同意了。
艾鲁蒙特宅邸很大。
即使五、六个人的家庭住在里面都会觉得宽敞。
然而现时的居住者只有阿路贝鲁?艾鲁蒙特和流卡?艾鲁蒙特两人而已。当然,房间太多了,打扫也很费事。所以无奈地只好每月两次请佣人协会的人来做简单的清扫。住这种房子真是太浪费了,然而身为这个家的主人的伯父却以『从曾祖父开始代代都住在这个家里,不想离开』为理由,一点也没有搬家的意思。
总之,因为这些理由,这个家里空置的房间有很多。
「在那种地方,伤怎么能治得好呢」
于是就是意识尚未恢复的杰内特带了回来。
让杰内特睡在一间空房间里,盖上被子。然后由于看那苦闷的表情看不下去了,流卡走出了房间。
「……怎么办啊」
背靠在墙上,手胡乱挠着刘海。
至今为止触碰到少女的身体好几次了,但只有这次,一点窃喜的感情也没有。
「没有为女孩子包扎的经验……只能拜托爱丽丝了么?」
自己都觉得自己虚伪。
杰内特的痛苦,是因为流卡?艾鲁蒙特还活着。也就是说,想要帮助她的话,能做的就只有一件事。包扎什么的,只不过是自己在寻求心理上的慰藉罢了,无法成为免罪符。有这个空闲的话,还不如早点下定决心放弃自己这条命。
「啊啊……可恶」
背靠着墙滑坐到地上。
并不是考虑考虑就会有答案的问题。但是又不得不考虑,而且,不考虑是不行的。
感觉自己身处一个出口被封闭掉的险恶迷宫中。
<抱歉啊,少年>
走廊的一头,阿鲁特老爹拼命使唤着两条短腿,啪挞啪挞地跑了过来。
<是老朽的力量不足啊,不然也不会给你苦恼的时间,直接杀了你就行了。如今却只能让你白白痛苦>
「……就像当初,杰内特那样?」
<嗯……差不多吧>
好残酷啊。
为什么无论如何都逃不出这个充斥着杀戮和死亡、痛苦和苦恼的世界呢。自己能做的仅仅是将痛苦和苦恼尽量抑制到最低限。然而,这样是绝对无法唤来救赎的。
<真的,很抱歉。既然无法让你活到最后,当初就不该救你。跟莱奥纳尔对峙的那个瞬间,你也做好了牺牲的心理准备了吧。但我们却轻易地给了你残酷的希望……>
「不要说了」
视线转向一边,流卡哀求。
「这种话,请别再说了。我不想变得讨厌你们」
<……抱歉>
之后,两个人没再说什么。
阿鲁特老爹作了番说明,同时也说了,这不过是粗糙的推断而已。
那就是,流卡?艾鲁蒙特的存在,就好比是一口装满水的大缸。而那天晚上,因为需要什么硬的东西,流卡就从大缸上取下了一块,然后那块碎片就丢失了。因为缸上开了个洞。水就从里面一个劲地流出来,而且没有阻止的方法。不消多时,水就会流干,而大缸变空的话,流卡?艾鲁蒙特这个存在也就要消失了。
「……那么,杰内特所做的呢」
<她以自身的力量,强行把那个洞封住了。从你身上流失的水是不会回来了。但是,只要封住了那个洞,水就不会再流失。所以,虽然寿命的确是缩短了点……但只要不出什么意外,你还是可以平稳地生活下去的>
在理解这个的基础上,再把这个洞打开。
阿鲁特老爹就是这意思。
□
结果,为了给杰内特包扎,还是决定了去请爱丽丝过来。
虽然不愿将跟此事毫无干系的她卷进来,而且自己也没有将这个状况解释清楚的自信,也知道让此二人相见很危险,并且,杰内特的伤既不会化脓也不会感染,所以替杰内特包扎并没有太大的意义。但是,尽管这些流卡都理解,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站在邻居家的门前按下了门铃了。
短暂的寂静之后,啪挞啪挞的室内鞋脚步声渐渐接近。
「请问是哪位?」
「……是我」
「嗯?流卡?」
随着有些意外的声音,穿着私服的爱丽丝打开了门。
「怎么这个时候……流卡……?」
惊愕的表情。
「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什么事?」
「问的人是我。脸色,很难看呢」
如同训斥般的语气,爱丽丝突然伸过来一把小镜子。
小小的镜面中,是自己那如同被揉成一团后又展开来的纸币般的脸。
「怎么在这种地方有小镜子啊?」
流卡避开话题,询问到。
「每天早上时间来不及了就在这里整理睡乱的头发——流卡,这种事跟刚才的问题没关系吧。先回答我的问题」
收回小镜子,爱丽丝抬头瞪着自己。
「啊,关于那个……」
流卡把头扭向一旁,却又偷偷地观察爱丽丝的表情。
「什么都别问。然后有件事想拜托你,可以吗?」
说出来自己都觉得,一般人怎么会答应这种要求呢。
然而,
「嗯」
这么说,爱丽丝好像不是一般人的样子。虽然有些担心,却还是立刻就答应了。
啊啊,真的好讨厌自己。讨厌这个预料到爱丽丝大概会这么回答的自己,讨厌这个心底期待着爱丽丝无条件响应的自己。
「……可以吗?」
「可以啊。说起来,晚上有人以这种脸色来拜托的话,是无法拒绝的吧」
爱丽丝无可奈何般的微微一笑,然后,
「妈妈,我出去一下」
听到家里传来的回答后,爱丽丝走出了家门。
五分钟后。
「…………」
视线刺得人好痛。
血迹斑斑,穿着破破烂烂的礼服,脸色苍白的昏迷少女。然后还有拜托朋友帮她包扎的男人。
连自己都觉得可疑。太可疑了。
「…………」
爱丽丝遵守承诺,什么也没问。但是,却以视线代替语言的责难。关于这个爱丽丝是没有任何责任的,所以流卡默默的承受她那刺痛人的视线。
仅仅是数秒,却让人感觉是永恒的沉默之后,爱丽丝终于将视线瞥向了一旁。
「唉,算了。我知道了,这就给她包扎」
眼睛看着别处,以闹别扭的语气说道。
「抱歉啊。总有一天会报答你的」
「虽然不抱期待,但我还是会等着的。那么,药膏和绷带之类的有吗?」
「啊,那些东西收在一起……放在哪了……?」
「啊啊,真是的,男人持家就是这样啊」
爱丽丝叹息着摇头。
「我回我家拿吧,反正替换的衣服似乎也是需要的……看上去个子和我差不多,就换我的衣服吧。流卡请去烧热水吧,越多越好,知道了吗?」
「呃……啊,哦」
「那我速去速回,几十秒之后回来」
说完,爱丽丝就跑了出去,都没等流卡的回答。
被爱丽丝的气势所压倒,流卡一时说不出话来,怔怔地看着她那远去的背影。
<——是个好女孩啊>
听到脚边传来的声音,流卡才回过神来。那是刚才藏起来的阿鲁特老爹。
<你的女朋友?>
「不是」
毫不犹豫的回答。
「我和她……不是那种关系」
<呣,就算如此,她也是你心灵最可依靠的人吧>
阿鲁特老爹的语气很淡然,不带感情。
「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三岁小孩都能理解的吧。陷入绝境,都无法正常思考的人,不论如何都想去见的,不是恋人就是家人了吧,或者是位置与那相当的人>
小小的手胡乱摇了摇。
<而且,去见了那个女孩子回来后,你的脸色好多了。能有羁绊如此深的人,不是坏事哦>
「……老爹」
<在这里发呆,可以么?那女孩马上就回来了哦>
「啊,我怎么忘了」
马上跑了起来。脑中收索着厨房里的锅和水壶的位置。不知道能不能发掘出足够多的煮水道具。
然而,明明脑子里满是这些事情,却还是听到了背后的细语,
<——虽然不是坏事,却会很痛苦的哦>
包扎所花费的时间,惊人的少。
「不知道吗?我经常给剑术部和划船部受伤的人包扎,已经习惯了」
爱丽丝稍稍有些不高兴地说道。
「她受的伤都不严重,把血擦掉后只要消毒就可以了。还有就是要经常更换绷带。不过,最让人担心的是她身体非常虚弱……这个要等她醒来才能补充营养。捏着鼻子给她灌粥可不行哦」
「抱歉,帮大忙了」
「没什么。只要能帮上忙就行了……啊,这些是真实想法哦,不是责怪你的意思」
流卡不禁苦笑。
这家伙真是好女孩呢。
能够托付心灵的人?对,正是如此。在见过她之后脸色好多了?那是当然了。五年前失去故乡和家人后,自己连怎么作出表情都忘了,而让自己回想起来的那个人,正是爱丽丝。
被人问及是不是恋人的时候,总是会否定。不管多少次都是否定。
但是,对于爱丽丝,流卡有着超越恋人之间思念的珍惜。
「抱歉……什么都不能跟你说」
「没什么。能帮上忙就好。……对不起,这次稍微有些责怪的意思」
忽然间,好像紧紧抱住眼前那纤细的身体。
动员了劳累到极点的所有理性,流卡才抑制住着突如其来的欲望。要是一时冲动的话,有些东西可就再也取不回来了。吐露出一切,哭喊着依赖爱丽丝的温柔……然后把爱丽丝卷入事件之中。
「真的,很抱歉」
「这样很啰嗦哦」
爱丽丝撅着嘴。
直到最后,爱丽丝真的什么也没问。
8
杰内特?哈鲁邦一点一点地醒了过来。
感觉,好温暖。
也感觉很舒服。
虽然感到有些奇怪,却不愿深入追究。这种温暖而舒适的感觉,让自己的思考变得模糊。
意识到自己正逐渐醒来。
但自己又不愿醒来。
「呜呢……」
翻个身,口中发出小小声音来。
既然现实惨不忍睹,那还不如继续沉浸在睡眠中。
虽然睡眠中等待自己的将是忧郁的噩梦,但不管多么可怕的梦都比睁开眼睛后要直面的现实更温柔更舒心。
——现实?
睁开眼睛。
覆盖住视野的右半边的是白色被单。
扭头看看。然后坐起身来,看看周围。
睡得晕乎乎的脑袋瞬间被警戒心充满。这里,不是自己所知的场所。至少,不是自己为了争取时间而投宿的偏僻旅店。也不是那个粗糙得无法称之为床、仅仅是木板上铺块布的寝具。
察觉到自己正在渐渐沉浸在柔软的棉花中,杰内特忽然脸红起来。太松懈了,刚才似乎还发出了奇怪的声音。微微捏一下自己发烫的脸,打起精神。
重新,确认状况。
首先,最低限度的体力已经恢复了。伤口基本愈合,手脚也没有活动障碍。
能恢复到如此地步,应该是从那以后睡了整整一天了吧。透过窗户可以看见的夜晚的黑暗,证实了杰内特的推测。
回头再想想发生了什么。
自己的敌人有许多。不仅有莱奥纳尔,还有帕特里斯、纳丁、佰卡鲁三兄弟,另外再加上王城、商会之类的明显持有敌意的魔法书收集组织。特别是王城——王城可谓是莱奥纳尔的私人组织,既然莱奥纳尔被消灭了,王城今后的攻击必定将更加激烈。
在多斯袭击自己的是隶属王城的魔法使。
魔法使对于任何组织来时都是稀少的战斗力,当然不能随意消耗掉。所以一般是不会有魔法使接近自己的。反过来就说明,现在的自己已是如此虚弱。而且,至少是王城,掌握了真实情报。
受了重伤,不得不败逃。
几乎耗尽了全身的夜之软泥,完全发动了阿鲁特老爹的魔法,才得以从敌人手中逃脱出来。之后,找了家不会问及客人来历的旅店,作为恢复体力的场所。
……这之后,究竟又发生了什么呢。
「这里是……?」
慢慢下床来。这时发现自己已经过了包扎。
肩膀和腹部被绷带绑的严严实实的,简直都要阻碍行动了。身上的衣服也被换成了自己毫无印象的睡衣。
「究竟,是谁……」
走到门前,试着转动门把。门没有上锁。小心翼翼地,不发出声音来,杰内特走出房间来到走廊。
「搜索……」
想要施放调查周围环境的魔法,但途中都停了下来。对以前的杰内特来说,这只不过是消耗微小,算不上疲劳的小魔法而已,但现在却难保会招来致命的结局。
行动时必须小心,因为现在这条命并不是自己一个人的。
左右看看,似乎猜到自己身处何处了。对这个斑驳的驼色墙壁有印象,而且,自己也曾决定……不会再来这记忆中的场所。
集中精神,注意周围的动静。
足以让人心情不快的寂静中,隐约可以听到风的鸣奏。
「…………」
慢慢向那里靠近。
在这夜晚,没有灯光照明的走廊上,杰内特就像是畏惧黑暗的小女孩般,一步一步地移动着。
来到一扇虚掩的门前,将其推开。
——那里,简直就是一幅画。
绝不宽敞的房间似乎是个书房。埋入左右墙壁的书架上,排列着暗红色封面的书。房间的中央孤零零地摆着一张书桌,书桌伤势小小的烛台。烛台的五支蜡烛上,豆般的火焰随风摇摆。紧挨着烛台的是三本打开的书。
正面是敞开的大窗户。窗户对面是沉默的昏暗夜景。而灰色天空的中央,是云间半圆之月。
少年就在窗前仰望天空。
笼罩在黑与灰色调的夜世界中,少年的红色头发在烛光的衬托之下如同燃烧般炫目。
「……喲」
少年慢慢转过身来。
「醒了啊」
平静而温柔的声音。
稍微有些笨拙,但又可以看得出是笑容的表情。
站在那里的就是杰内特所熟悉的流卡?艾鲁蒙特。
「为什么……」
无法思考,却还是将这个疑问说了出来。
「为什么,你会在这?」
「嘛,因为这是我家」
「那么,为什么我会在这?」
「是我带回来的。在那种地方怎么能治好伤呢……嘛,虽然是能治好,但不能丢下你不管啊」
烛光摇动,少年的头发也微微飘起。
「明明是,要和你拉开距离的」
「唉,我知道。什么话都没留下就消失,当然能猜到了」
「不想让你扯上关系,不想让你卷进来」
「知道,你就是这样的人嘛」
「那……」
一步一步地靠近。
原本就不是宽敞的房间,所以马上就到了触手可及的距离。
「为什么,现在,你出现在我面前?」
「世界不会按照你的意志运转的。就是这样,杰内特」
仍旧是笨拙的笑脸,流卡淡淡的,仿佛不带感情地说道。
「那之后,因为力量完全无法恢复,所以差点被杀吧?」
「那……」
「如果你被杀了,我也会死吧?那么,我已经被卷了进来,扯上了关系了。我有权干预你的生死,不是吗?」
「那个……」
哑口无言。
他所说的合情合理,都没错。
错的是自己。
虽然知道错在自己,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继续踏入魔法使的世界,所以自己才像个小孩子般蛮不讲理。
这,没错,肯定姐姐也是同样的想法。
「阿鲁特?巴尔盖利亚」
杰内特喊道。
「我知道你在,阿鲁特老爹!为什么,把事情都告诉这家伙!」
「……杰内特」
「回答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要岔开话题。现在是你和我之间的事,和老爹没关系」
「阿鲁特老爹!你给我出来……」
「听我说!」
流卡抓住了杰内特的手。
杰内特想要甩开,但又做不到。就连这个力气都使不出来。时间停止在十六岁的少女的手腕,现在就和外表相符那般的无力。
「这是谁的问题!我个人的问题!?还是,你个人的问题!?都不是,是我们俩的问题吧!」
「……!」
呼吸停止。被眼前这个少年的气势所压倒了。
「全部都……告诉我吧。这样,我才能做些什么,我会作出决定的」
——别说了。
「你在和谁战斗?现在有什么计划?」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靠近我。不要再扯上关系。
「你说过你是在复仇,也说过复仇就是你的动力。但是,事实上不仅仅是复仇吧?王城是吧?除了仇人莱奥纳尔和绯奥露,你还有其他敌人。这也就说明,你在复仇之外,还有其他目的,而且是危险到不想让我这个仅仅擦肩而过的人卷入其中的程度」
「……住……」
依旧无法呼吸,仅仅是将胸腔里残留的空气全部挤出来。
「住口……」
「杰内特」
「住口!不要得意忘形,流卡?艾鲁蒙特!」
手上使出浑身力气,奋力一推。两人之间稍微拉开了一点点距离,而正是这点距离赋予了杰内特以勇气,让她将心里的话都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你以为你是谁啊,魔法书都没有的十几岁小鬼!那条命,你以为是谁给你的!那么想死的话,现在在这我就成全你!」
「……」
流卡的脸上浮现出怒意。
可能是预料到流卡会说很过分的话吧,杰内特做好了心里准备,整个人定在了那里。
然而,没想到的是,流卡什么都没说,仅仅是表情严厉地盯着自己。
依旧抓在手中的手腕,好热。
「…………」
「…………」
沉默让人好痛苦。无法正视她的眼睛,但又不能退缩。
两个人瞪着你我,僵持着。
时间慢慢流逝,然后——
嘎吱。
是地板的声音。两人同时转头看向走廊。
不知不觉中,门口站着一个一脸衰样的中年男人。
「…………」
「…………」
「…………」
三人都说不出话来。
杰内特那呆住的大脑渐渐恢复了正常的判断力。虽然不知道这个男人是谁,总是,是不知内情的第三者在看着自己和流卡。
现在的自己和流卡。
夜晚,在静悄悄的房间,少年抓住少女的手腕。而且两人都面泛红潮,看着对方,无言地将脸慢慢凑到一起——
「啊」
可能是得出了相同的推论了吧,流卡失声叫了出来。
几乎就在同时,
「抱歉,好像打扰你们了呢!」
中年男丢下这句话就退了出去。
「不、不是这样的,伯父……!」
流卡慌忙放开杰内特的手,追了出去。
「…………」
被解放的杰内特则是楞楞地半开着口目送流卡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然后才终于回过神来,按着额头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