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这时，我的视野突然翻转了过来。



「哈？」



「都说已经不行了，鞠佳……因为这样的话，我会变得奇怪的……会想把鞠佳，搞得乱七八糟的」



「诶、等、那个」



我被绚压在身下。喘着粗气的绚，用比平时更炽热的眼神俯视着我。又来这一套嘛！这女人，把合气道的技巧120%运用到了床上。不对，话说回来，等等。



「都说了今天是我攻了」



「但是鞠佳说了『随时都可以』」



「不是那个意思！那个、等等！」



脖子被咬了。好像是让我回想起上下关系一样，仅仅这一个动作我的语言便被封死了。不、不好，抵抗不了……不应该是这样的……



「绚、啊……」



明明直到刚才都是我在攻，绚的这一个动作就让我完全忘记了之前是如何掌握的主导权。咦，难道刚才那一切都是在做梦吗……？不会吧，味道我都还记得清清楚楚呢……



然而，俯视着我的绚的双眸实在是太过美丽，让我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那么我就心怀感激地收下生日礼物咯。能让我如此焦渴难耐，还是第一次呢……你可以期待一下哦，鞠佳」



看到绚舔嘴唇的样子，我的身体好像也在愉悦地说『果然还是要这样』。啊呜啊呜……



「不、不是啦……」



果然人类在短时间内是没法改变的呢……你看绚也说过，重要的是有想要改变的念头嘛，几年后我一定也能……嗯！



就这样，到头来我对绚做的事全部被一亿倍奉还，身心都要融化殆尽了……看来距离成为可攻可受，还有漫漫长路要走……



＊＊＊



「嗯——」，妈妈伸了个懒腰。



圣诞节第二天，十二月二十六号。上午我和绚一起去病房看望妈妈。顺带一提爸爸昨天好像就那样直接回公司了。两人似乎度过了一段愉快的时光，也好啦。



「哈——在医院待上一星期果然很累啊。特别是限制不能吃这不能吃那的，太难受了。虽然平时也没有吃得多好啦。对了，话说回来，谢谢你呀小绚」



「啊，没关系」



绚先回了一趟家，把行李什么的都带回去了。虽然很不舍，但是本来说好了就是一周。不过比起这个，最重要的收获还是经过了这次顺利的同居，可以预料一点，那就是我们今后共同生活的时候应该也会很开心吧。



「我过得很开心。啊，虽然在您住院期间这么说有点不妥……嗯，很开心」



「那就好。不过，我们家鞠佳没给你添麻烦吧？这孩子，爱撒娇，又怕寂寞，有些地方很小孩子气吧？」



「喂喂喂。很羞耻的快停下」



我背着装有妈妈换洗衣物的包，半睁着眼阻止她继续往下说。绚优雅地笑着。贤淑的样子让人完全联想不到昨晚那个把我搞得乱七八糟的女人。



「小绚，下次有机会再来玩哦。也想答谢一下这次的事情」



「好的，届时一定」



不过如果妈妈也在的话，肯定没法过像这次如此糜烂的生活就是了。毕竟我们不仅仅是在我自己的房间，在浴室、客厅也做了各种各样的事……虽然痕迹已经全部抹去了应该没问题……但只要一想起来，脸上就和发烧一样。



「那鞠佳，这个」



「啊，嗯」



绚伸出手掌，把备用钥匙还给我。收下的瞬间，胸口好像被紧紧地勒住了。



这一定是和绚的同居生活结束带来的寂寞感。



绚在生日致辞时曾说，有过一段在家中呆不下去的时期。现在绚已经没关系了吗。希望她不是孤零零地回到那个让她难受的家啊。



「小绚」



刚出医院，妈妈就叫住了绚。绚回过头，妈妈用平时那样随意的开玩笑的语调笑着说。



「谢谢你照顾我们鞠佳。真的，嫁到我们家来也可以哦」



不知道这是在试探还是什么意思，我吓了一跳。不过如果是妈妈的话注意到也不奇怪，我不禁这么想到。我现在的心情简直就像在新宿的十字路口被玲奈叫住时一样。



绚短暂地看了我一眼。



然后，露出了温柔的微笑。



「非常感谢。不过没关系的，因为鞠佳是我重要的朋友」



绚这样说道。



重要的朋友。



这肯定是，为了保护我而撒的谎吧。



明明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一次也没有撒过谎。



「这样啊」，妈妈笑了笑。绚低头鞠了一躬。



绚背对着我们离去。我和妈妈要坐出租车回家，所以在这里就要和绚分别了。不知为何，我还是一直紧紧握着绚还回来的备用钥匙。



突然想起。玲奈自始至终都贯彻了自己。她为了自己最喜欢的东西，在学校对朋友撒了谎，这点让我十分气愤。然而，既然无法做到事事完美，那就只能将所有事情分出个三六九等轻重缓急，有时也会不得不舍弃掉其中的一部分。在这一点上，玲奈肯定是很聪明的。



同样的，绚如今也为了她最珍视的我而撒谎了。因为我曾经说过，比起破坏气氛，藏起内心的疙瘩、笑着维持现场的气氛才更加重要。



绚真是的，就和绝口不提自己的生日时一样。觉得自己完全无所谓。她肯定想都没想过吧，我也和她一样总是把对方的事情放在第一位。



胸口苦闷。



「妈妈」



「嗯——？」



我看着一起在等出租车的妈妈，和绚逐渐变小的背影。



真是的。学校里的话倒是无所谓啦。



想要绚对妈妈诚实，我不希望她一直对妈妈这么撒谎下去。难道绚你没考虑过我会这么想吗。



虽然你这种笨拙的地方我也喜欢就是了。



轻声叹气。



气氛什么的破坏掉我也不在意。即使家里暂时会变得不愉快，也没关系。只要能最优先对待最重要的事情的话——



——什么的，我是不可能这么想的。



这是，玲奈的做法。



我可不一样哦，绚。



抬起头，直视着妈妈。



我不会选择哪一边。因为两边都很重要。所以，哪一边我都无法舍弃。全部都想要。可能正如玲奈所说，这是十分傲慢的想法。



但是呢，如果一开始就轻言放弃，那就注定永远无法做到了。



所以，我开口了。



「我和绚，其实在交往哦」



诶？听到了这样的声音。妈妈吃惊地大张着嘴。



「那个，虽然同是女生……但绚是，我的，恋人」



我握紧了双手。



为了传达这份心意，无论多么痛苦也要努力。



「抱歉，一直都瞒着你。但是，刚才绚说了『重要的朋友』对吧。那是为了我才撒的谎。所以，我不想就这样下去」



妈妈稍微沉默了一会。



然后又突然抱着胳膊，发出「唔——」的嘟囔。



「这还真是，大吃一惊呢……」



「是，是吧」



「你喜欢女孩子吗？」



「不，不是那样的。我喜欢的是绚」



姗姗来迟的秋风穿过我们之间。



万里无云，冬日和煦。



妈妈身边仍围绕着柔和的气息。



「唔……将来，要结婚吗？」



我认真地面对向我抛来的问题。



「不清楚。不过，现在是想的」



「鞠佳你应该也明白，女生之间，很不容易哦。世人的议论啊，还有钱方面的问题。不能结婚的话就不能扣除税款了」



「嗯，果然是这样啊」



就在如此严肃的话题中，妈妈打了个哈欠。不对，等等。为什么啊。我可是卯足了劲才说出口的啊。手也是颤抖个不停。完全不知道说了会怎么样，刚才可是超级害怕的。



「这事还没和爸爸说吧」



「嗯」



「嘛，我倒是觉得不说也可以。和谁在交往啊什么的，也不用一五一十地报告」



「是吗？」



「又不是在做什么坏事。是因为喜欢小绚所以才交往的吧？正值芳年的女孩子，谈几场恋爱也很正常嘛」



妈妈像是说给自己听似的，这样说道。然后抱起胳膊。



「这样啊——和小绚啊。嗯——这种时候，作为妈妈该说些什么好呢。虽然实现了和女儿聊恋爱话题的梦想，但意外很难办呢……」



「什么啦。既然是大人那就说些像是大人会说的话啊」



「是呢，嗯。那就说一句」



正当我为会被说些什么而紧张时，妈妈轻轻地拍了拍我的头。



她的表情十分温柔。



「有什么事，随时找我商量哦」



「嗯」



等了一会儿。然而，在那之后妈妈什么都没有说，打开了手机。



「诶，没了！？」



「诶？没了啊。说了只说一句吧」



「其他比如说……为什么是和女孩子？和女孩子交往以后怎么办？你是那边的？不觉得恶心吗，之类的」



「我觉得选择了小绚，眼光很好」



「是嘛——！」



我抱着头喊出声。可恶，这还是让人挺开心……不，是非常开心。



「不如说没有和男孩子交往的话，就不用我提醒你注意避孕了，我也轻松」



「什么鬼啦……」



「不过」



出租车到了。妈妈嘿咻一声提起放在地上的行李，笑着对我说。



「妈妈对刚交到恋人的女儿必须要说的话，其实也就这样吧」



在这种和平时完全没有差别的态度面前，比起『亏我做了那么大的觉悟努力说出口！』的愤怒，我心里想到的是『真不愧是我的妈妈……』。



不过也好。虽然感觉最后还是多亏了妈妈明事理，不过最开始决定说出口的还是我。



是我踏出了这一步。这点是毫无疑问的。



几天后，我告诉绚「我对妈妈说了哦——」之后，她吓了一大跳。可是，我接着说「下次来的时候就不是重要的朋友而是恋人呢」，她的脸又变得通红。真的是太可爱了。



如果一生都能和她在一起的话，一定会很幸福吧……我不由得发自内心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