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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江|独|家|首|发.0168 解内里烦闷齐齐诉, 寄当归候君缓缓归

娴贵妃任慕容永宽虚扶着, 在软榻前一只绣凳上坐了。引笛端茶来, 她擎着茶轻声道:“去瞧瞧周贵人,自打上回……周贵人的身子便一日日弱下去。昨儿夜里许是省亲时伤了神,回宫后就热热地烧起来。偏又强撑着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回了流芳宫就撑不住了。吴贵嫔叫请了太医, 皇后娘娘赐药下去, 妃妾也去瞧了瞧。”

自打周贵人失了孩子,慕容永宽只去见过周贵人一回。似是这孩子将精气神从周贵人身上一并带走了,纵然日日好医好药,也治不好她伤了的肺腑。慕容永宽见她形容枯槁,再无原先的灵动秀美,便再没想起过她。一是原就不大在意的缘故, 二则是见了她便要念起尚未出生的皇嗣, 倒不如不见了。

慕容永宽不常在后宫费心思, 倒真是不晓得,原来周贵人的身子竟已差得这样了。他摩挲着指间扳指, 似不着意问道:“你既去瞧了,她现下又如何了?”

“旁的倒也罢了,只是精神实在不好。妃妾劝她时常往外去走动走动, 可是原本没病的, 总在屋子里头带着,懒也要懒出病来。只周贵人终究提不起兴致……”何尝只是提不起兴致呢,周贵人失了孩子, 又失了圣宠,对来日已然再无期望了。

“她失了孩子,虽是伤心事,到底不该如此自轻自贱。宫妃总该克尽己责,她却哀悔过甚,倒很不该。”

娴贵妃顿了顿手,笑道:“不提这些事,皇上来瞧妃妾,就是为着谈旁人的麽?”

慕容永宽这才露出笑意,道:“自然不是。”说着,伸手牵了她的手将她往软榻上拉,笑道:“自然是想你,才往衍庆宫来。”

娴贵妃柔顺至极,任他动作。在软榻上半躺了,含笑瞧着他欺身下来,伸手去解他的腰带。

张华显并上抱琴等皆悄声退了下去,挥退了外头候着的宫人,只张华显领着两个内侍,抱琴领着两个宫婢守在门外。

闹了两三回,里头动静方才渐渐止住。

娴贵妃在里头叫水,抱琴并上明笙两个进去服侍了,才又扶着她卧到床|上。此时慕容永宽也已净过身子,只着雪色中衣躺到床|上。

慕容永宽望着娴贵妃与那人相似的面容,心底无端端生出柔意来。伸手将她搂入怀中,低声道:“你父亲如今在京里,听闻名声倒很好。都赞他一声方正廉洁。”

娴贵妃心内突突一跳,盖因后妃不得干政,慕容永宽从未与她提及政事。如今虽是说她父亲,到底已涉外了。她因揣度着说:“外头怎么说父亲,妃妾倒不甚清楚。只在家中时,因父亲素来严苛板正,幼弟最惧父亲……”

知她谨慎,纵然晓得也不会说多余的话。慕容永宽便收了话茬,再不问了,只将她揽得更紧些,呢喃道:“昨儿一夜未睡,累得很,陪朕睡一刻。”

二人乃相拥睡去,余下皆是后话,今暂不提。

却说林玦急急往寿康宫去接林黛玉回府。在内庭墙外候了一刻,便有个姑姑出来回话:“太皇太后正礼佛,不得空,叫林大|爷不必进去请安了,只在外见礼就是了。”

林玦于是朝着那大门东侧见了一礼,直起腰身,才问她:“姑姑,不知我那妹子……”

“福寿县主不过一时吃得略絮些,过了一刻就好了。如今正在西暖阁与薛家姑娘一并歇着,还请林大|爷略等一刻,已命人去回话了,待会子就出来。”

林玦退至一旁,不多时果然见几个宫婢拥着两个姑娘出来。前头穿浅碧色兰草纹对襟襦裙的正是林黛玉,略后一步着蜜合色团福字纹交领襦裙的却是薛宝钗。

大抵因他是外男的缘故,薛宝钗以团扇半掩了面容,只露出精巧眉眼。

待林黛玉与林玦说过话,薛宝钗才上前,虚虚屈膝,行了半礼,道:“林兄弟好。”

林玦亦回她一礼,道:“薛妹妹好。”

三人于是各自上了轿子,至宫门口,才换了马车。

林玦与林黛玉同坐一车,薛宝钗另坐一车。先送薛宝钗回了府,林黛玉瞧了林玦一刻,才道:“哥哥今日瞧着倒不高兴。”

“今日入宫,累了些。”林玦见她近来越发面容莹润,有心想要捏一捏,却又想起妹子今岁已过七岁了,自个儿业已及冠,纵然是亲兄妹,也不好再格外亲近,唯有止住念头。“我倒还不曾问过你,你如何又在寿康宫|内吃坏了?”

林黛玉是谨小慎微的性子,纵然太皇太后待她格外厚爱,也不能叫她放肆得这样。

却见黛玉|面带不解:“我何曾吃坏了?才跟宝姐姐在西暖阁里打双陆,倒是桐意姑姑进来与我们说,哥哥来了,要接我回家去。赶巧宝姐姐也要回家去,便一并出来。再没什么吃坏了的说法。”

竟是两种说法?林玦似探及冰山一角,却叫他心惊肉跳。与黛玉一并进了林府,林玦便命人送她往垂花门里去,自去了书房。因与她道:“我有些事要处置,你先往从善院去。回母亲,过会子我再往里去请安。”

打江南回来,林玦身上的担子便一日日重了。他今说有事,黛玉自然深信不疑。

林玦别了黛玉,进书房来。自动手研磨,写了一封信。交由登高,命他带出去,即刻送往苏州沧浪亭穆府。

太上皇的人缘何来得那样凑巧,太皇太后又缘何在最关键时伸出援手?莫非他们……竟然已经晓得这其中关节了?林玦兀自呆坐于书桌前,面色沉郁。情之所至,情有所钟。他既已与慕容以致情意相许了,便没想着隐瞒一辈子,也再没想过娶妻生子的事。总有一日要告诉父母长辈的,怎么告诉,怎么提起,却是个难题。

这时候,分桃断袖都是寻常。只是为着这种情谊不娶妻的,实在少之又少。如何面对林海并上贾敏的震怒,如何直面艰难依然不悔,这才是重中之重……

林玦揉了揉眉心,只觉脑袋生疼,几欲炸开。

又过了些时候,渐入秋,伴着秋雨,寒意渐起。添第一件厚衣裳时,林玦收到了慕容以致的回信。信封上亦未写他真名,字迹也不是他的,外头写着穆府二字,再无其他。

拆开信封,摊开信纸,这里头的,方才是他的字迹。慕容以致在里头道:“隐瞒无益,不若直言。我待子景之心肠恍如昭然日月,如何藏之?母亲慧眼如炬,皇兄世事洞明,离京前夕,皆已现端倪。此事皆由我起,我自当一力承担,祸不应及子景。宫中如今虎豹豺狼环伺,我忧心子景,不能松懈。故已密语兄长并家母,万请照料一二。我无子嗣之忧心,家母已略有松动之意。万请子景候我,待我回京,自当共议余生。”

林玦将信折了,命温柔取了小匣子来,放入其中。瞧着那盒子,宛如心头贴了一只暖炉,热热地温了心肺。他口中却骂:“这混账东西,要我等你,好歹也告诉我何时回京……只是回京了与我又有什么好处,倒像是欠了几辈子的冤家!”

坐了一刻,便又命人研磨,自取了笔来写信。写的也都是琐事,如自己近来读了一些书,弟妹又有时也不大听话。母亲一直催着想见穆府的姑娘,不止一回提及,说他已至成亲的时候。若真有意那位穆姑娘,倒该早早地定下,别叫人家姑娘等着。除却这些,还提了些宫里头的事。如太上皇确然想先太子了,前些时候封了先太子的庶女为庆安县主,跟着一并封了的还有薛家姑娘,得封庆安县主。河南恐水灾又至,皇上指派娴贵妃的父亲贾政并上吴贵嫔的父亲吴天佑去了……

这些或是极小的琐事,或是他一早该晓得的宫|内事。实在很琐碎,他却一字一句写得认真。一面写,唇角倒扬起笑意来。许情之所至便是如此,一些小事,也能从里头吮出甜蜜。

信至末尾,林玦顿了顿,又添了一句:冬雪将至,去岁未与君共赏。埋酒两坛,当初雪时饮。

信写罢了,待墨干的时候他又问温柔:“我记着圆鹊轩里还有些常备的药材,取些来。”

温柔应了,不多时便捧着些药材过来。皆封在油纸包里,一样归一样。林玦不认得药材,温柔将油纸包打开了,一样样摊在他面前。他也不直接说自己要什么,只将桌上的药材都问过一遍,末了才捡起一枚想要的。一并折入信纸,塞入信封中。

慕容以致收到这信时寒风已瑟瑟,只是尚未落雪。他批了斗篷站在廊下,将信封拆了,只觉里头鼓囊囊,像是塞了旁的东西。摊开信纸,里头却有一片药材。他行军打仗多年,自然认得这枚药材是什么。

将那片药握在掌心,细细将信看罢了,慕容以致眉梢眼角都染上柔色。

当归……他是该趁着初雪为落之时归去了,子景亲手酿了两坛美酒,若令他独享,岂非不解风情? 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