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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夏(1 / 2)



听到一阵衣裳摩擦的声音,滨木绵醒了过来。



她闭着眼睛,竖起耳朵,听到衣服的摩擦声停了下来,然后是有人轻轻坐下的声音。在她的宫殿内,没有任何一名女官动作如此轻柔,她猜想应该是客人,而且看见她这个女主人睡着了,感到有点不知所措。



「马醉木,你找我有什么事?」



滨木绵听到倒吸一口气的声音,才终于睁开眼睛。果然不出所料,春殿的马醉木眨着眼睛,直接坐在没有座垫的木地板上。



「你坐在那里,小心被我家的青蛙吃掉。」



马醉木听了尴尬地笑了笑。



滨木绵觉得眼前这个公主在一些奇怪的地方很不拘小节,猛然坐了起来。



「滨木绵公主,你才很危险,万一掉进水里怎么办?竟然敢在这种地方睡觉。」



滨木绵听了马醉木纯粹的感叹,忍不住耸了耸肩,觉得和这个不擅舌战的公主斗嘴,一点也不好玩。



「夏殿只有在这个季节才能发挥长处,夏殿的主人充分运用特权,这有什么问题?」



滨木绵说完,回头看向潺潺的清凉泉水。



时序进入了新绿的季节。春殿的阳光充足,开始有点热了。樱花宫内也已经换了装,到处可见消暑的配置。



在气温一天比一天高的这个季节,夏殿是最舒适宜人的地方。虽然和其他宫殿一样,都是悬空式的建筑结构,但穿过打通岩石而建的通道后,特别设置了一处可用于钓鱼、泊舟和纳凉的钓殿。位在树林深处的清泉内,绽放了许多白色睡莲,弥漫着清凉的空气,和外面完全不一样。



滨木绵就躺在泉边,解开的衣带前端漂浮在水面上。



「春殿的樱花驰名远近,夏殿的睡莲也毫不逊色吧?」滨木绵一边开心地说着,一边想把手指浸入清水中。「这里的水和净身时瀑布水,源头相同,都是自然形成,所以水质才会这么清澈。现在莲花的数量还很少,之后会越来越多,到了盛夏,还会开出大朵的莲花。虽然这个宫殿内有很多俗气的东西,这里却是无与伦比。」



滨木绵说的俗气东西,应该是指那些极其奢华的家具摆设。



马醉木忍不住苦笑,但也觉得清泉很美,点头表示认同。



「真的很美!这里这么美,为什么没有人知道?」



「那是因为至今为止,没有其他家的公主来过这里。因为我们家族的人都很贪心,想要独占这片美景。」滨木绵笑了笑,「你是第一个,可以为此感到骄傲喔!」



马醉木之前只去过悬空式结构的夏殿本殿,今天因为滨木绵在这里睡觉,所以那些女官就带她来到这里,让她自己将滨木绵叫醒。



马醉木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滨木绵似乎对她如何反应毫无兴趣。



「那么,你怎么会在这里?宴会不是还没结束吗?」



马醉木打起精神,鼓起勇气开了口。



「我就是为了这件事而来的。滨木绵公主,你要不要一起参加呢?」



「我拒绝。」



滨木绵的回答冷淡无情,马醉木忍不住垂头丧气。



滨木绵露出促狭的眼神看着她,一派洒脱地猜测。



「哈哈,看来是真赭薄那个贱人叫你来的吧!如果不找我去有失体面,但如果亲自邀请,到时候被我拒绝,她的自尊心会受伤,于是你就沦为牺牲品。真是太可怜了!」



「没、没这回事。」马醉木慌忙地回答。



虽然有一半说对了。马醉木在心里补充道,但似乎也被滨木绵看穿。



今天是端午节,皇太子要下午才会出现。在皇太子现身之前,藤花殿内设了宴席。



秋殿和冬殿一行人都已前往,但滨木绵一如往常,迟迟没有露脸,似乎不想参加。马醉木忍不住嘀咕说:当作她不存在似乎也不太好。于是,这件苦差事就落到她的头上。



「哼!」滨木绵冷笑一声,轻轻耸了耸肩。「姑且相信你所说的。那你就连同我的份,去挫挫她们的锐气吧!」



「啊?」马醉木听不懂她的意思,一脸错愕。



滨木绵挑起单侧眉毛说道:「南家商人,西家职人,北家武人,东家乐人,真是说得太贴切了。你的琴声时不时会随风飘来,就让那两个自以为你不谙世故不将你放在眼里,进而得意忘形的贱人见识一下,你有多厉害!」



「没这回事!」马醉木吓得惊叫了起来。



「是喔!」滨木绵不以为然地说完,不知道觉得有什么好笑,拼命忍住笑意。「好了,你快走、快走吧!就对真赭薄说,我可不像她那么闲。」



滨木绵甩着手,示意马醉木离开,再度躺了回去。



马醉木难以释怀地离开了夏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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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滨木绵公主说她另有要事,很遗憾无法来参加。」



马醉木回到宴席后,用相当委婉的措词转达了滨木绵的意思,她当然不可能实话实说,但总算完成了身为使者的任务。



真赭薄冷笑了一声,似乎早就猜到。



「她应该会说,『有这种闲工夫,还不如和青蛙玩』,是吧?」



啊,虽不中,亦不远。马醉木忍不住在内心为真赭薄鼓掌,可惜她的心绪似乎又被看穿了。



真赭薄夸张地叹了一口气说:「真让人怀疑,她到底是不是宫乌?之前拒绝出席茶会,该不会是为了掩饰她不懂茶道?」



「有可能。」



真赭薄身边的女官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有没有听过她说话的样子?根本不像是良家女儿。」



「上次她走在渡殿时,只穿了一件单衣。」



「啊呀,真不知耻!」



「而且还会大剌剌地去中庭,连我都忍不住羞红了脸。」



「真不知道南家到底是怎么教育的?」



「她简直和山乌没什么两样。」



西家的女官们没有发现马醉木很不自在,越聊越起劲。



「她该不会……真的是山乌?你们不觉得有可能吗?」



「啊,会有这种事吗?」



「以前好像有过这种事,至少在我奶奶当女官的时候曾经发生过。如果生下的女儿很丑,就会偷偷去烟花巷买一个女婴回来当养女。」



「那家族的血统不就进不了宗家了吗?」



「所以本尊就以侍女的身份一起登殿。若皇太子中意养女,到时候就偷偷……懂了吧?」



「不会吧!」



「真是难以置信!」



「我说的是真的!大家不都说南家丑女多吗?这次的夏殿公主,单论脸蛋的话,在南家算是差强人意。」



「只论脸蛋?还是你本来想说身材?不,只有身材还说得过去。」



「所以,真的有这么一回事?」



「很有可能啊!」



当那些女官达成共识时,有人故意咳了几声。女官们惊讶地转头一看,发现白珠身边的老女官一脸严肃地看着她们。



「茶花嬷嬷,怎么了吗?」菊野虽然没有加入那群女官一起闲聊,欲也一脸胆怯地问。



「恕我直言,目前已经没有这种事了。你们似乎不知道,现在早就禁止将山乌的孩子收为养女。」



茶花皮笑肉不笑地陈述着,她明确的语气,似乎在说其他人竟然连这种事也不知道。



菊野听了忍不住面露愠色,但茶花似乎决定不理会她,继续淡然的述说下去。



「上上代金乌陛下的皇弟,因为母亲是山乌,所以无法幻化成人形。血统不好,就是会发生这种状况。」



因此在那之后,每当公主登殿时,就会找相面师来看相,确认血统及身份。



「即使不需要找相面师,只要在宫廷生活久了,就可以从骨骼和容貌判断血统纯不纯正。夏殿的公主绝对是南家的人。」



茶花暗自炫耀自己的经验丰富。服侍公主资历尚浅的菊野,眉头锁得更深了。



现场的气氛剑拔弩张——



「茶花。」白珠轻轻地叫了一声。



「是。」茶花慌忙回头看着白珠。



「我想喝水。」



「马上就来。」茶花立刻站了起来,瞥了菊野一眼,快步退了出去。



白珠听到她的脚步声渐远后,叹了一口气,向菊野微微欠身。



「我的女官失礼了。」



「不,白珠公主,您不需要特地为这件事道歉。」菊野摇了摇头。



现场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你们不觉得,如果滨木绵公主真的是南家的人,就更无法原谅她的行为吗?」



秋殿的女官又重拾刚才的话题,尖锐地说道。



「就是啊!」



女官们无法忍受现场的空气,再度异口同声地附和着,目前痛骂滨木绵,任何人都不会有意见。正当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时,其中一名女官不小心说溜了嘴。



「真可悲啊!就是因为有那种女人,所以皇太子殿下才迟迟都不现身。」



白珠听了女官随口说的这句话,忍不住转过身,真赭薄也挑起了眉毛。



皇太子自上次从赏花台下经过之后,就再来没来过樱花宫。通常在登殿之后,皇太子会立刻过来探望四位公主。虽然规定只有在节庆时才能正式造访,但至今为止,从来没有任何一位皇太子遵守。



如果皇太子严格遵守传统,当然令人尊敬,但总感觉有点像是对几位公主不屑一顾,这让人很不是滋味。



「殿下很忙,之前都一直外出。」真赭薄摇了摇头,硬是挤出苦笑说道。



南家的交易对象〈天狗〉都住在〈山外〉,只有南家的人可以与天狗接触。但当今皇太子是唯一的例外,从几年前开始,便经常外出。



「说是要增长见闻,殿下的格局真是太广大了!」真赭薄捧着脸颊,露出陶醉的表情,接着语带炫耀地说:「皇太子从小就很有见识了。」



「你见过皇太子殿下吗?」马醉木诧异地问。



公主到了适婚年龄后,即使遇到亲戚中的男性,也必须遮住脸。即使是不注重礼仪的东家,在与兄长见面时也是如此,她没有想到真赭薄曾经见过皇太子。



真赭薄看到马醉木惊讶的表情,显得很得意。



「虽说见过,但那是很小的时候。因为我和皇太子是如假包换的表兄妹,所以小时候经常玩在一起。」



「皇太子殿下是怎样的人?」



从小就不曾离开过东家的马醉木,甚至不曾听说过有关皇太子的传闻,因此她迫切想要知道皇太子的一切,就连她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皇太子喔……」真赭薄环顾四周,停顿了好一会儿,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说笑:「他实在太出色了!」



「怎么说?」马醉木急切地问道。



真赭薄故弄玄虚,似乎故意让她着急。



「他啊……面容尊贵。」



「是。」



「举止优雅,气度不凡。」



「是。」



「而且非常……」



「非常?」



「非常体贴温柔……」



真赭薄说话的样子太陶醉,马醉木说不出话。



秋殿的女官双手捧着脸颊,发出了分不清是感叹还是惊叹的声息。



「虽然这么说有些奇怪,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完美的人。」



「皇太子就是这么出色,是完美的贵族公子。」



秋殿的女官们发出了羞涩的笑声。



「真希望赶快有机会一睹风采。」



「不必着急,即使你不想见,下午也会见到。」



「但我等不及了。」



「除了皇太子殿下以外,公主从来不曾对任何人这么赞不绝口。」



「当然啊!」真赭薄嘟起了丹霞娇唇,「我从出生到现在,皇太子是我眼中唯一的郎君。」



「哇!」女官们尖叫起来,真赭薄仍然泰然自若,太令人佩服了。



马醉木很后悔向她打听了皇太子的事。真赭薄爱上了皇太子殿下。



马醉木以前根本不在意别人对皇太子有何感想,现在却觉得好像心被人揪紧了十分难受。她发现冬殿的白珠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除了秋殿的女官以外,所有人都一脸扫兴,五加甚至露出责怪的眼神,瞪着带起这个话题的马醉木。



由于仪式前需要净身,不一会儿宴会便解散了。



马醉木听到解散时,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樱花宫的端午仪式,都在净身之瀑布水流入的凉台上举行,那里和夏殿的钓殿有着不同的风格,铺了地毯的凉台可以欣赏种在浅浅水流中的花菖蒲。



用流水净完身后,披上薄纱走回春殿的沿途,看到柱子和垂帘上挂了许多香包。前几天才挂上的香包散发着菖蒲和艾草的浓烈香气,绑在上面的五彩绳子很赏心悦目,也为樱花宫增添了几分喜气。



马醉木在更衣时,选择了枫树嫩叶的装扮。在鲜艳红色的单衣外,套上淡萌黄色小袿,感觉像把刚萌芽的嫩叶穿在身上。由于不需要像登殿时那么正式,因此她在头发上插了一支淡红色芍药花代替了宝石头冠,整个人看起来清纯秀丽。



她早一步来到凉台,发现皇太子的座位设置在正中央,对面已经摆放了垂帘和座位。她在指定的座位坐下后,白珠也入了座。她与马醉木一样,在一头黑发上插了白色的杜鹃花,下方配了一串珍珠的发饰,淡青色的唐衣上有白色的刺绣,一身高雅而清爽的装扮。



白珠可能有点紧张,虽然脸颊泛着红晕,但表情却很严肃,一双凝重的眼眸看向目前空无一人的皇太子座位。



马醉木此刻清楚明瞭白珠的心思。因为我的想法和她一样……在我们两人之中,或许会有一个人能入宫,另一个人含泪落败。不久前,还完全没有意识到时,内心便一直隐隐作痛。原来只有自己还搞不清楚状况,而白珠从登殿时就一直是这种心情。



当马醉木忧愁地低头思考时,真赭薄和滨木绵也前后抵达。



真赭薄一身由白到淡黄,进而变成嫩绿色的花橘色彩,搭配绣了瀑布的苏芳唐衣,围在后腰的长裙也延续了唐衣上瀑布,用白银和水晶制成的溲疏花发簪插在头发上。滨木绵大胆地将礼服穿出了随兴的风格,在白色单衣外搭配了桧皮色的表衣note垂领广袖外袍,然后用青绿色的薄绢代替唐衣穿在表衣外,宛如潇洒的蝉羽。



注:(注9)表衣,十二单衣之一,穿于打衣外垂领广袖的外袍,有华丽的刺绣,经常分表里两层。↑



三位公主各有风采,都散发出神圣的魅力。马醉木情不自禁发出了感叹声。



虽然早桃曾说,除非发生什么离奇的事件,否则自己根本没有机会入宫。而所谓离奇的事件,就是皇太子喜欢自己。



在她产生这种想法的同时,以及死心断念的同时,内心也涌现了某种心动的感觉。那是以前从来不曾有过、带有未知喜悦的情愫;那是在东家别邸远离尘世长大,从来不曾体会过的忻悦。即使她告诉自己,不可能有这种事,这种甜蜜的痛楚仍旧静静地在内心扩散。



蓦然,多年前见到皇太子的笑容闪过脑海,他的笑容太动人,每次回想起来,心跳都会情不自禁加速。坦白说,自己那时候……



「公主,藤波公主驾到。」马醉木听到五加的提醒,惊讶地抬起头。



穿着深紫色薄质外衣的藤波出现在上座,她巡视所有人后,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距离兄长到来还有一段时间,我想请一位公主做一件事。」



公主殿下突如其来的这句话,让所有女官都好奇地看向上座。藤波确认所有人都竖耳听着自己说话后,转头看向马醉木。



「春殿公主,我想听你弹琴。」



「什么?」女官纷纷发出惊叫声。



「春殿公主?」



「不是秋殿公主吗?」



有不少人听了藤波的话,立刻发出不以为然的冷笑声。



「藤波公主!」马醉木着急地叫唤着,但藤波并不理会她。



「不,我无论如何都想听春殿公主弹琴,就这么决定了。」



「琴已经准备好了!」五加很有朝气地回答。



她什么时候准备了琴?马醉木瞪大眼睛,但发现准备就绪的浮云,已经放在五加的身后。马醉木半强迫地背对着花菖蒲,坐在长琴前。



真赭薄看到放在地毯上巨大的长琴,似乎吓了一跳。



「我以前从来没有看过这种乐器,既不是和琴,也不是筝。」



「没错,这叫长琴,是东家特有的乐器,所以其他人可能没看过。」



马醉木不再推托,心慌意乱地调了音。五加代替她向其他人继续说明。



「虽然有琴柱,但同时必须靠按住弦的不同位置决定音程,结构很复杂,演奏也很难,即使是东家的人,也没几个能够驾驭这个乐器。」



虽然五加这么说……马醉木俐落地调整琴弦的松紧,忍不住叹着气。她认为五加夸大其词了,实际上并没有那么难。虽然她很高兴五加抬举自己,但说得太离谱了,等一下不是会令人失望吗?



马醉木激励着自己渐渐消沉的心情,毅然面对着心爱的乐器,因为她不希望自己心烦意乱地面对它。



女官们注视着她,眼神中带着嘲笑,想要看看马醉木到底有什么能耐。



马醉木轻轻闭上眼睛,想要避开这些视线——



好安静喔!只听到扇子搧动的声音。不,还有小鸟的欢啼声,和流过花菖蒲和小石子之间的潺潺水声,更有风吹动苍翠欲滴的嫩叶发出的声音。



准备好了。她猛然睁开眼睛,独自点了点头。



马醉木在垂下双眼的下一瞬间,现场的空气变得完全不一样。



真赭薄也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知道在马醉木专心面对长琴时,自己的视线就很自然地聚焦在她身上。



马醉木的琴声起初很安静,只是很平常的宁静缓和旋律,虽然是以前从来没有听过的乐曲,但悠扬朴素的旋律,能够激发心旷神怡的怀念。



没想到她会弹乐器。周围的女官纷纷露出泄气的表情,但这种表情并无法维持太久。



令人联想到清新初夏的乐曲,渐渐让现场的气氛变得柔和、鲜艳,当感觉全身都沉浸在薰风中时——旋律发生了变化。节奏渐渐加快,和刚才完全不一样,不过曲调仍然不失悠扬轻盈。



真赭薄在不知不觉中感到晕眩,若只是雕虫小技绝对无法弹出这首乐曲,即便勉强弹奏,也会因技巧不足而导致整首乐曲听起来仓促潦草。她立刻意识到,自己无法弹奏出这首高难度的乐曲。



然而,在马醉木身上完全感受不到她卯足全力弹奏的奋力,十根手指就像是分别有不同意志的生命体般灵活移动,操控这十根手指的主人显得从容不迫。



马醉木愉悦地弹奏着长琴,散发出迎接夏天的喜悦。乐曲令人联想到山上涌现的清澈泉水,每根手指拨动琴弦,如玉般的清澈泉水像是不断地涌现。



闪亮的水滴反射着夏日的阳光,在清新的光芒下,优美地张开身体的嫩叶,发出了欢喜的声音。马醉木看起来就像是从身体深处绽放出光芒,真赭薄在不知不觉中倒吸了一口气。



真赭薄起初并没有意识到内心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就是嫉妒。然而,当马醉木演奏完毕抬起头,她们视线交会的瞬间,马醉木嫣然一笑时,真赭薄发现自己竟然看着她出了神,忍不住感到惊愕。



「太棒了!」藤波天真无邪的声音,让女官们如梦初醒般眨着眼睛。



春殿的人都发自内心感到高兴,热烈地鼓掌,五加更是一脸得意的表情。白珠等冬殿的人全都愣住了。秋殿的女官窃窃私语着,似乎表示难以相信刚才所发生的事。真赭薄则是默然不语地注视着马醉木。



「啊呀,你那绝世美貌的脸,怎么会做出这种表情?」



身后传来毫不掩饰正在看好戏的声音,回头一看,发现滨木绵走到自己身旁,看着她满不在乎的表情,真赭薄咬着嘴唇。



「……所以你早就知道了?」



「没什么知不知道的,东家有很多优秀的乐人,这不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吗?」滨木绵露出受不了的表情,似乎觉得这句话问得莫名其妙。「你现在应该充分了解到,肤浅的言行,最后只是曝露出自己的品性低下。我相信也是一次很好的学习机会。」



「不劳费心。」



马醉木并没有露出得意的神情,只是面带微笑地和藤波聊天。这种完全没有丝毫矫情的样子更加令人恨得牙痒痒,但真赭薄更加无法原谅自己竟产生这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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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仪式顺利开始,只等着皇太子驾到。



不知道皇太子何时会出现,在这种焦急等待的心情之下,感觉时间过得特别慢。



但是,就在所有女官致词结束,供奉山神的仪式也完结之后,皇太子仍然迟迟没有现身。



皇太子殿下迟到了。



原本就焦急不安的女官们,起初对皇太子迟迟未现身感到生气,但随着时间慢慢过去,她们反而显得不知所措。



太奇怪了,皇太子殿下没有出现。



女官们窃窃私语,交头接耳,也可以清楚感受到藤波在垂帘后方同样很焦急。



等到所有仪式几乎都已结束,再度端上酒菜时,皇太子依旧不见踪影。



「这是怎么回事?」早桃离开滨木绵身旁,走到马醉木她们身边,语带困惑地问:「皇太子殿下并不是没有任何理由,就不参加仪式的人。」



「难道是皇太子出了什么事吗?」五加问。



「不知道。」早桃满面愁容地回答。



「其实,我之前听到有点令人在意的事……」



「令人在意的事?」



马醉木对皇太子没有现身这件事,产生了难以形容的不安。



早桃轻轻点了点头,看着马醉木说:「我们这些原本属于宗家的女官被派到四家之后,也经常去藤花殿喝茶,上次听到宗家的女官提到,大紫皇后曾经说过一件事。」



「大紫皇后……说了什么?」



「她说这次登殿的公主中,竟然有乌太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