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第五章 春再临(2 / 2)


藤波突然放松了脸上的表情。皇太子心疼地看着她,继续说了下去。



「但是,你对早桃她们所做的事不能视若无睹。」



藤波脸上的表情消失了,她不再颤抖,也不再流泪,露出了失魂落魄的表情愣在原地。



皇太子这句意想不到的话,也让看着他们兄妹的其他人瞠目而视。



「『对早桃她们所做的事』?」菊野问道。



「这件事等一下再说,」皇太子转过身,「马醉木公主,对不对?」



皇太子突然移开了原本看着泷本和藤波的视线,转身面对马醉木。



「是。」原本战战兢兢地看着眼前事态的马醉木,惊恐地应了一声。



「你这一年来,除了东家的家主以外,和三个男人相互通信,这件事没错吧?」



「对。」马醉木再度坦诚地点了点头。



「那我还是要问刚才的问题。为什么你察觉到藤波做的事,却什么都没说呢?如果换成滨木绵或真赭薄,我相信她们会派人调查这件事。」



「但是,」马醉木为难地说道:「藤波公主是为了我做这件事,如果我这么做,不是会给藤波公主添麻烦吗?」



马醉木说完,露出好像仙女般不食人间烟火的表情……



全场鸦雀无声。眼前这个笑容很美的少女,看起来就像是突然变成了其他的「东西」,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令人汗毛倒竖,也可以说是不寒而栗。



皇太子眼神更加锐利,滨木绵和真赭薄好似吃了什么苦涩的东西,目瞪口呆。



「……你说,都是为了藤波?」



「对啊!」马醉木一脸难过地看着藤波,点了点头。「向白珠公主、真赭薄公主说谎,我也感到很痛苦。但是,藤波公主是同情我的境遇,自己把信拦截了下来。」



所以,在这里指责自己很莫名其妙。



「而且,虽然我猜想有这种可能,但也只是我的想像而已,并没有明确的证据,怎么可能乱说会危及藤波公主立场的话?」



真赭薄忍不住想要开口,皇太子瞥了她一眼,制止了她,然后将视线移回马醉木身上。



「原来是这样。姑且当作我瞭解你说的理由,那我再问下一个问题,」皇太子低声问道:「你听过嘉助这个名字吗?」



「呃!」五加愣住了「嘉助是东家的仆人,他怎么了?」,马醉木听到这个名字,也完全面不改色。



「嘉助这个人,」皇太子眯起眼睛,「是包括我在内,和你通信的三个人中的第二个人,对不对?」



「对,没错,这件事有什么问题吗?」



「闯入樱花宫,最后送了命的那个人就是他。」



「啊!原来是这样!我完全不知道……真是太遗憾了!」



「你不知道?真的吗?他爱慕你,来这里见你,最后却死于非命。」



「嘉助来见公主?」五加惊叫起来。



「你第一次听说吗?」



「但是,……为什么?」五加以困惑的眼神看着马醉木。



马醉木反而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说:「因为你不告诉我母亲大人的事。嘉助说,这件事不能写在信上,既然这样,那就只能当面告诉我。」



「你明知道这样会破坏樱花宫的规定,还把嘉助叫来樱花宫?」



马醉木一脸可爱的表情偏着头,不知所措地注视着皇太子。皇太子没有移开视线,也注视着她的双眼。



「但他是仆人,即使和他见面,也完全没有问题啊!」



「他是男人。」



「但他是山乌,身份不一样。」



「在樱花宫内,无论对方是山乌还是马,都不允许密会。」



「这哪是密会这么夸张的事……而且,我当时也没有想到只是和仆人见一下面,就会违反樱花宫的规定。我误会了,真的很对不起!」



「如果道歉就可以解决,就根本不是问题了。更何况嘉助因为这个原因死了。」



「那是因为他做出了犯罪的行为。」实际动手杀了嘉助的泷本斩钉截铁地说,虽然她的气色很差,但眼神仍然很锐利。「他不仅闯入了樱花宫,而且还试图非礼秋殿公主————他犯下了该死之罪!」



「但是,嘉助只是逃命,并没有抵抗。以藤宫连的实力,完全可以活逮他,根本不需要夺走他的性命。你之所以没有这么做,其中当然有原因。」皇太子对着泷本说:「你担心嘉助说出早桃的事,所以杀了他灭口。难道我说错了吗?」



「杀他、灭口……真是危言耸听。」泷本撇着嘴说道。



藤波在她的脚下发抖,但皇太子丝毫没有手软。



「嘉助想要进入樱花宫,绝对需要有人带路。早桃接下了这个任务。」



早桃一定被马醉木的花言巧语哄骗,认为她们只是见面说话,于是就答应带路,但是,马醉木根本不想亲自和嘉助见面。



「然后,早桃发现了马醉木想要让嘉助去秋殿这件事。」



「什么!」跟着真赭薄一起来的菊野尖声问道:「怎么可能……但是,要怎么做到?」



「红色的和服。」



如果对嘉助说,宫殿的记号就是挂着红色和服。秋殿每天会将漂亮的和服挂在衣架上,西领名产的苏芳和服更是必不可少。



「等一下!」马醉木慌忙发出了可爱的惊叫声。「我的确打算和仆人见面谈事情,那个仆人也爱慕我,早桃也表示赞成,我也的确写信告诉那个仆人,红色的和服是记号,而且我也的确打算挂红色的和服。但是……」



马醉目垂下长长的睫毛,一脸难过的表情,没有继续说下去。



「……是我没收了。」五加垂头丧气地说:「我完全没有想到是这么一回事……因为漂亮的红色和服,只有真赭薄公主送的那件苏芳和服,总觉得面子上挂不住。」



「所以,这件事是我的错,马醉木公主完全没有任何意图。」五加小声嘀咕说。



「真的是这样吗?我可不这么认为。」皇太子看向五加的身后,「你服侍她多年,她可以绝对知道,如果把真赭薄送的和服挂起来,你一定会制止。」



「马醉木公主,」五加颤抖着,一口气小声地说:「她好几次都说要回府,她不可能为了想要入宫而做出这种事。」



皇太子断言道:「但是,她目前仍然在这里,而且你不是成功地制止了她回府吗?这才是最好的证明。」



「您根本不了解马醉木公主!」五加正面反驳了皇太子的质疑。



即使面对一脸狰狞的五加,皇太子仍然不为所动,丝毫没有胆怯。



「我要把这句话还给你。照理说,经历两次同样的事,应该会发现其中有蹊跷了。」



五加听到「两次」这两个字,猛然住了嘴。



「你应该不知道双叶公主为什么无法登殿吧?」皇太子对一脸疑问的五加说:「我去问了双叶公主。那是在新年宴时发生的事,她并没有得天花,那天晚上,在女官全都出去张罗宴会时,她在家里遭到暴徒袭击……」



「啊!」菊野用袖子遮住了嘴巴。



从皇太子口中说出这么惊心的事,令人感到羞耻不已。



「那……那后来呢?」五加无力地问。



「听说那个男人似乎把双叶误认为其他人,只是叫着双叶『公主大人』。」



蓦然,默默听着他们对话的真赭薄脑海中想起了闯入秋殿的男人说的话,和马醉木那封信上的收信人名字一致——『公主大人』



原来寄那封信的人,就是试图袭击自己的那个男人!



「相同的手法一用再用,简直太粗糙了。」皇太子一脸愁容地看着五加,「新年宴的时候,马醉木在哪里?」



「公主当时在别邸。」



「因为我肚子痛。」马醉木代替五加亲自回答,「因为我肚子很痛……真的很痛啊!」



「您到底想要说什么!」五加大叫着,马醉木也微微偏着头,不停地眨着一双大眼睛。



如今,所有人看着她们两个人的眼神急速失去了温度。没有人说话,只是露出害怕的表情注视着马醉木和五加,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红色和服的事,」滨木绵突然开了口,「是早桃发现的。马醉木应该没有想到早桃会知道自己写给仆人的信上的内容,但那个男人不认得字。」



早桃把信交给那个男人时,是当场念给他听的。然后,她来到挂着漂亮和服的秋殿前时,发现了马醉木的真正意图,于是就恍恍惚惚地走了进去,结果被菊野发现了。



「因为我发现早桃之后的态度不对劲,所以就在没有旁人时问了她,她便说出了马醉木的事……只不过她说可能是她误会了,所以并没有说出详细的情况,然后她就死了。」滨木绵用力摸着额头,「太可怜了……就这样死于非命。」



「马醉木,你是不是很担心早桃倒戈投靠滨木绵?然后就对藤波说,早桃可能做出对你不利的事,结果会怎么样?」



中庭内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藤波身上。



「藤波,是你害死了早桃。」



早桃闯入秋殿的那天晚上,马醉木悄悄去找藤波。



『藤波公主,怎么办?早桃一定会因为今天的事讨厌我。』



『不瞒你说,可能会有仆人来找我。』



『早桃之前说,她会让我和那个仆人见面,这会不会代表是我带他进来。』



『如果早桃把这件事告诉滨木绵公主……我会怎么样?』



『藤波公主,我该怎么办?照目前这样下去——如果早桃去投靠滨木绵公主的话……』



『到时候我就必须回府了。』



『藤波公主,拜托你,请你……』



帮帮我——



「藤波,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藤波听到兄长冷静的问话,终于回过了神。



「我并没有想杀她。」藤波大声叫着,抓着自己的头,「那天晚上,我命令她马上离开这里,因为我觉得必须赶快把她赶出樱花宫……」



藤波不想让早桃在樱花宫内多停留一刻。她听完马醉木说明的情况之后,立刻找来早桃,要她马上离开。



「早桃原本就不是宫乌……所以我以为她可以变成鸟形……。而且我听说只要有那件苏芳的和服,接下来这段时间都可以不愁吃穿,我就让她穿上真赭薄的那件衣服……再把她从土用门的舞台上推了下去。」



早桃不愿意离开,藤波很生气。虽然早桃一次又一次对她说:「求求您听我解释」当听到早桃说:「马醉木也许和您想像的不一样」时,藤波火冒三丈,大叫着:「你给我滚」,然后就把她推了下去。



至今藤波的手上仍然残留着推早桃后背的感觉,听到早桃发出的惨叫声持续了很久,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早桃在黑暗中坠落,在半空中挣扎的那双白皙的手,一直烙在她心里。



她一定在坠落的时候变成了鸟形;她一定现在仍然活得好好的,就像什么事也不曾发生过。即使藤波一次又一次这么告诉自己也无济于事,早桃的脸深深烙在记忆中,每天晚上都会若隐若现。



然后,早桃真的死了。



「为什么……?早桃为什么死了?她为什么没有变成鸟?」



藤波小声嘀咕着,声音几乎快听不到了。



「你刚才说,让她穿上了和服?」一个惊愕得颤抖的声音问道。



问话的人是白珠,她扶着一巳,走过来的脚步发着抖。



「所以早桃身上才穿着和服吗?如果是这样,即使变成了鸟形,也无法飞起来!」藤波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一脸茫然地看着白珠,白珠紧接着说:「穿和服时无法变成鸟形,即使变成了鸟形,也会受到和服的阻碍,无法顺利飞起来。」



「但是,」藤波看着站在兄长后方的近侍说:「藤宫连还是近侍,大家不是都穿着衣服吗?不论端午节还是七夕的时候,他都和皇兄现在一样,穿了黑色和服。」



「藤波,那是羽衣。」皇太子露出同情的眼神看着藤波。



「羽衣……?」藤波疑惑的皱着眉头。



还是让你亲眼看一下最清楚。雪哉!」皇太子叹着气。



「有!我在这里。」



名叫雪哉的近侍机灵地抱着白色和服跑了过来,皇太子将他递过来的和服穿了一半在身上,双手缓缓从侧面抬了起来。整个过程看起来就像是看到一棵幼树迅速长成大树。



皇太子的双臂变成了漂亮的翅膀,发出了啪答啪答拍打的声音。穿了黑色和服的手臂上,黑衣成为羽毛的一部分,形成了完美的翅膀,但另一只穿了白色和服的手臂变成翅膀后,羽毛被袖子卡住,翅膀无法伸直。



「就像这样,」皇太子轻轻挥着前一刻还是自己双手的翅膀说:「羽衣是靠意识做出来的,就像是身体的一部分,只要可以变身的人,都可以做出这种羽衣,只是比较耗神,所以当然有衣服穿比较好。」



「山乌都穿羽衣,是因为他们没钱,买不起衣服。」雪哉站在皇太子身后补充说:「但是,武人也喜欢穿羽衣,因为在打仗的时候可以立刻变成鸟形。这就是武人和山乌装扮相同的原因。」



「因为穿着和服,就无法马上变身。」皇太子一挥手,翅膀又立刻变回了手臂。



藤波惊愕得说不出话,皇太子对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唉,看来你之前什么都不知道。」



樱花宫的人都低下了头,早桃被发现时,有一半变成了鸟形,但另一半仍然是人形。如果她当时身穿羽衣,应该就不会死于非命。



早桃死了之后,嘉助就失去了和马醉木联络的方式,但是他对马醉木仍旧不死心,所以爬上了山崖,找到了来樱花宫的路。嘉助闯入樱花宫后,搞错了红色和服,进入了秋殿,当发现自己走错了地方,慌忙想逃进了藤花殿。后来,泷本发现早桃的死因后,杀了嘉助。



这都是因为藤波袒护马醉木,泷本袒护藤波造成的结果。



「啊,怎么会这样?」马醉木突然哭了起来,边哭边用双手捂住了脸,「原来全都是我造成的!都怪我说话引起了误会!」



马醉木哭得很伤心。不知情的人会觉得她很可怜。



「藤波公主,对不起,我做梦也没有想到你会产生这么大的误会。」



马醉木像小孩一样天真地哭泣着,皇太子用冰冷的眼神注视着她的后背。



「只对藤波道歉吗?」马醉木听了皇太子的话,抬起了泪光闪闪的双眼。



「早桃和嘉助确实很不幸,我真是太遗憾了,她们——太可怜了。如果我能够代替她们受这些苦,不知道该有多好。」



「马醉木公主,」皇太子用完全感受不到丝毫体贴和温暖的声音,叫着她的名字。



马醉木哭着抬头看着皇太子,她哭泣的脸庞还是那么美。



「我有言在先,我绝对无法原谅那些知道只要没有恶意,所做的一切都会遭到原谅的人,也认为不可以原谅。」



「皇兄!」藤波叫了起来,「拜托你,等一下!不是这样,不是姐姐的过错!」



「藤波公主,大紫皇后召见,我们走吧!」



泷本抱着不知是在放声大哭,还是在大声恳求的藤波走进了藤花殿。



在藤波离开之后,中庭内笼罩着难以形容的宁静。



马醉木茫然地目送藤波远去,用那张美丽的哭泣脸庞看着皇太子,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用柔和的声音对皇太子述说着过往。



「皇太子……您可能不记得了,我小时候曾经见过您。」



皇太子把视线移到一旁,表现出洗耳恭听的态度。



马醉木见状,嫣然一笑说:「那次之后,我就爱上了您……」



马醉木说这句话时,看起来简直美若天仙。夜风吹拂着她的发丝,极其柔美地飘动。稳重的灰樱色表衣外的唐衣上,绣满了像是代表今天这个日子的樱花。淡茶色的秀发在点缀于艳丽樱花中的金色刺绣上飞舞。



月光下,从她的大眼睛中滑下的泪水宛如大颗的水晶般闪亮,脸颊微微泛成樱花色,微张的嘴唇宛如含苞待放的花朵般滋润欲滴,看起来宛如樱花精灵化身为人。



皇太子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马醉木,用极其冷淡的态度开了口。



「……我也记得。那是我第一次觉得女人很美,你现在比以前更漂亮了。」



马醉木听了惊讶不已,立刻露出欣喜的表情。



「但是,仅此而已!」皇太子淡漠地说道。



马醉木听了皇太子的话,露出了纳闷的表情,哑然无语的表情看起来反刚有点蠢。



「但是,您在上巳节时,不是曾经对我笑……」



「唯一确定的是,我并不是对着你笑。谢谢你喜欢我。」皇太子转身背对着马醉木,「但是,我讨厌你!」



皇太子走出中庭期间,再也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A005-001



樱花盛开。



粉红色的樱花浮现在蓝色的夜空中,阵阵花雨宛如白浪,深蓝色在浪间摇摆。吸进喉咙的夜晚空气格外冰冷,仿佛被花吸走了所有的热气。



皇太子边走边胡乱想着,这是不是该称为「花冷」。



月光没有温度。被月光玩弄于股掌的樱花华丽而冰冷。



「喂,瘦皮猴。」



皇太子听到突然有人叫他,惊讶地回过神,停下了脚步。原来他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白天举行宴会的赏花台前的廊道,然后事不关己地发现,自己今天难得动了怒。



「笨蛋,有没有听到啊?」



皇太子被打了一下头,才终于苦笑着转过头。



「喂……你还没有恢复身份,小心我叫山内众以不敬之罪把你抓起来。」



「正因为这样,」滨木绵目中无人地抱着双臂说:「事到如今,我已经无所畏惧了。因为没什么好失去的,做什么都不怕。」



「是这样吗?」



「当然啊!」



他们两人突然相对无言。默默凝视彼此,也同时在观察对方。



「你长高了。」



「你也是啊!」



「所以不能再说你是瘦皮猴了吗?」



「和我们家族的人相比,也还算是啦!」



「那不就代表一辈子都这样了。」



「即使是瘦皮猴,配你也绰绰有余。」



「竟然做出这种蠢事。」滨木绵故意大声叹着气说。



「相隔十年未见,你竟然这么冷淡。」



皇太子说话时,脸上并没有遗憾的表情。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滨木绵一脸不悦地低声问他。



「你是指南家的长公主是以前带坏我的损友这件事吗?还是指把我带坏的损友是女生这件事?」



「你果然知道了。」



滨木绵大叫着,皇太子忍不住开朗地笑了起来。



「阿墨,真的好久不见了。」



「奈月彦,你看起来也完全没变,我放心了。不,应该说太遗憾了,如果你那种玩世不恭的态度可以被调教好,不知道该有多好。」滨木绵垂头丧气地说:「也许不是没有改变,只是没有成长而已。」



「有可能,我没什么自信。」皇太子奈月彦一脸严肃地说:「先不说这些,你刚才问我什么时候发现的,我只能回答说,一开始就发现了。」



「你一开始就发现了?」



滨木绵挑起眉毛问,奈月彦坦然地点了点头。



「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是女生,当时就猜到你应该就是失势的南家家主的女儿,为了以防万一,还调查了你的户籍。确实有人会为了逃税而男扮女装,却很少有相反的情况,当然会认为其中有原因。」



虽然他若无其事地说,但他当时只有七岁左右。



滨木绵早就知道他这个人不简单,但还是无力地抱着头。



「所以你当时就知道我是你杀母仇人的女儿?」



「这有什么问题吗?你又没想杀我,我觉得没必要在意这种事。」



奈月彦一派轻松地说。滨木绵真的开始头痛。



「然后是这次登殿,你叔叔一开始就没打算隐瞒你的真实身份,所以当我得知你的年纪,就立刻发现就是你。」



奈月彦淡淡地继续说了下去。



「你实在太聪明了。」滨木绵不悦地说完,瞪了奈月彦一眼,「既然你脑筋这么灵光,你应该为自己做的事感到心有余悸了吧!你没听过『四面楚歌』这个成语吗?」



「你和四家为敌,好歹也应该顺势拉拢西家。」滨木绵一脸凝重的表情问「不,现在这样就好,正合我意。」



奈月彦在滨木绵狐疑的视线注视下,把双手放在已经收起垂帘的栏杆上,他看着下方的双眼很自然地露出了金乌的眼神。



「在山内,能够掌握政治实权的并不是只有四家而已。」



「你……」滨木绵立刻领悟了他话中的意思,瞪大了眼睛。



奈月彦一脸得意地斜眼确认了她的表情后,再度将视线移向前方。



「自从我父亲接班之后,宗家的势力日渐衰弱,没有理由到我这一代,仍然要让这种情况持续下去,所以我希望四家的势力旗鼓相当。」



奈月彦露出无敌的微笑说道。



如果选中代表四家的任何一位公主,选上那家的势力当然就会增强。



「所以你故意让真赭薄拒绝你吗?」



「我并没有说谎,但如果西家因为我的关系,进一步增强势力,的确会很伤脑筋,所以必须在顾及真赭薄公主面子的情况下,让她对我死心。虽然她本身没有过错,但我还是无法选她为妃。」



「反正就是这么回事,」奈月彦用好像在闲聊般的轻松语气继续说了下去。「我需要一个能够尽皇后的责任和义务,又同时不会破坏四家势力关系的女人。」



滨木绵听了他的话,猛然抬起了头,奈月彦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注视着她的眼睛。



「我对你既没有特别的感情,也没有爱上你,即使你嫁入皇宫之后也一样。从今往后,只要有需要,我会娶好几个侧室,甚至可能会休掉你。但是,你无法表达自己的不服气,也不允许和我以外的男人有密切的关系。你必须抹杀自我,只为我而活。如果你做好承受所有这一切的心理准备……可以当我的妻子吗?」



奈月彦说完之后,又立刻补充。



「你千万别误会,正如我对真赭薄公主所说的,我无意用感情来选妃,而是在进行极其高度的政治判断基础上,认为这是最好的方法。」



虽然光听字面的意思,会觉得奈月彦在掩饰害羞,但他很认真。他们互瞪着对方的景象,看在旁人眼中,会觉得一触即发。



「不是用感情吗?」



「没错,正因为这样,所以一直等到抚子登殿。」



等到夏殿有了新的主人,滨木绵完全被排除在南家之外的今天。



「……好,既然这样,那我就答应。」滨木绵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踌躇,斩钉截铁地回答。她傲然地回答之后,又补充说:「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奈月彦应该没想到滨木绵会提出条件,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什么条件?」奈月彦摆出了洗耳恭听的态度。



滨木绵一脸严肃的表情说:「我接受你刚才所说的一切,不管是不是因为政治的理由,只要你有喜欢的女人,爱娶几个就娶几个。这本来就是自己安排的政治婚姻,所以不必在意我,你吃喝嫖赌都没问题。但我希望可以为你送终,虽然我知道这种要求很任性。」



滨木绵露出真挚的眼神说,奈月彦回望着她的眼睛,用力点了点头。



「好,我可以向你保证,那就一言为定。」



滨木绵听了奈月彦的话,松了一口气,那是漂泊多年的旅人终于回到家的感觉。



「我的本名叫墨子。」



「原来你叫墨子,虽然不够深奥,但是个好名字,以后请多指教。」奈月彦低头说。



墨子沉浸在难以形容的感慨中,回想起来,这一路很漫长。



自从遇到他之后,自己的命运多舛。当年的小男孩因为自己父母的关系失去了母亲,滨木绵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成为他的妻子,但她没有一天不为他的幸福祈祷。



墨子疲惫地低下了头,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那我现在是你的妻子了。」



「是啊!」



「所以在这个时间点,已经解决了身份的问题。」



「对啊……嗯?」



「让我打你一巴掌。」



滨木绵的话音刚落,奈月彦就觉得眼冒金星。他大吃一惊,摸着发烫的脸颊,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我还以为你很爱我。」奈月彦似乎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打。



墨子见状,快活地笑了起来。



「女人心,海底针,多学着点!」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等到中庭的混乱总算平息之后,真赭薄正在找皇太子和滨木绵,当终于找到他们时,忍不住诧异地问。



皇太子和滨木绵同时转头看她时,两个人的态度呈明显的对照。滨木绵满面笑容,叉腿而立;皇太子一边的脸颊很红,而且跌坐在地上。



他们互看了一眼,小声嘀咕说:「在干什么呢?」



「真赭薄,你怎么会来这里?那里已经搞定了吗?」



滨木绵似乎已经不想理皇太子,转头看着真赭薄问。



「对,但是大紫皇后召见皇太子殿下。」



「大紫皇后吗?」



「她还真性急。不好意思,我先去一下。」皇太子自己站了起来,抓了抓头说。



「小心点!」



「嗯,我知道!真赭薄公主,你等一下可以来接我吗?」



「遵命。」



皇太子听了真赭薄的回答后,大步沿着廊道离去。



两位公主目送他离去的背影,相互瞥向对方。



「……他向我求婚。」



「果然!我就知道会这样……你怎么回答?会嫁给他吧?」



真赭薄有点紧张地问,滨木绵淡淡地点了点头。



「他似乎棋高一着,所以也无可奈何,虽然我并不想嫁给他。」滨木绵嘟哝道。



「虽然现在问可能有点太晚了……你真的认为这样好吗?」真赭薄不安地问。



滨木绵一下子说「无可奈何」,又说「并不想嫁给他」,似乎并不积极。



听了真赭薄这么问,知道她在关心自己,大声笑了起来。



「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你刚才不是还在说,只有我适合嫁给他吗?」



「因为你和我们这几个一直梦想嫁给他的人不一样,你真正瞭解他这个人,不是吗?所以我忍不住想,也许你是因为这个原因而不想嫁给他,但又觉得你之前那么无私奉献,可能是基于对他的感情。」



真赭薄吞吞吐吐地说,滨木绵终于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你认为我是在将功赎罪,为我的父母赎罪。」



真赭薄听到滨木绵这么直言不讳,有点不知所措。



「呃,是啊,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如果是这样,我似乎太多事了……」



滨木绵目不转睛地看着真赭薄,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简直有点不太符合目前的气氛。



「那个男人脑筋真的不灵光,如果我是男人,会毫不犹豫选你为妃,虽然可能会因为你挥金如土而破产。」



真赭薄听了滨木绵的玩笑话后,羞红了脸说:「不要开玩笑了!」



不过,真赭薄似乎豁出去了,双手扠在腰上挺起胸膛。



「约定就是约定,既然你要嫁入皇宫,我就当你的女官。」



「喂,你该不会是认真的吧?」



「我当然是认真的。」真赭薄瞪着双眼问:「怎么样?既然你嫁入皇宫是为了赎罪,我会思考对策。我也可以侍奉你一个人,而不是连同皇太子一起侍奉。」



「那真是太壮胆了。」滨木绵的笑容中没有一丝嘲讽,「不过,你不用担心,虽然不至于完全没有赎罪的因素,但是,」滨木绵发现真赭薄愁容满面,似乎觉得很有趣,语气开朗地说:「那只是因为我无法原谅因为父母的关系,让我觉得亏欠他,就只是这样而已,绝对不是怨天尤人。更何况他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坏,和马醉木完全相反,只是他并不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所以才会让人有那样的感觉。」



真赭薄似乎无法苟同,滨木绵见状笑了出来。



「你以后就会知道了,那个男人,」她说到这里,突然收起了笑容,露出温柔的表情说:「他能够为杀了自己母亲的人流泪。你不觉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极其悲哀,极其痛苦的事吗?」



真赭薄听了滨木绵这句话,似乎略微窥视到皇太子和滨木绵之间的过去,一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滨木绵突然话锋一转。



「……你赶快去找他,大紫皇后不知道有多少次想杀他,千万不能大意。」



「怎么可能?」真赭薄紧张地问。



「你应该知道他之前体弱多病吧?但不可思议的是,只要一离开宫廷,就完全不会有这种情况。每次都是在大紫皇后的安排下一起用餐后,他的身体就会出问题。」



滨木绵一脸严肃地说完,真赭薄脸色大变,滨木绵对她点了点头。



「你也要小心,千万不能在大紫皇后的房间长时间逗留。」



「皇太子,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大紫皇后的房间内弥漫着阴沉混浊的芳甜空气,虽然有淡淡的烛光摇曳,但垂帘内几乎一片漆黑。皇太子尽可能浅浅地呼吸,看着薰香的烟飘过眼前。



「哪有打什么主意?我只是要娶您的侄女为妻。」



皇太子并没有改变说话的语气,虽然散发出咄咄逼人的感觉,却又带着一股云淡风轻,令人无法捉摸。垂帘内传出啪的一声,应该是拍扇子的声音。大紫皇后似乎心浮气躁。



「滨木绵已经不是四家的公主了,你选她为妻,简直是在愚弄已经登殿的几位公主,难道不是吗?」



「您的意思是,这是让四家蒙羞的行为吗?的确是这样。」皇太子气定神闲地点了点头,「四位家主应该会怒不可遏,或是乱了方寸,觉得很丢脸吧?但那又怎么样呢?」



皇太子揶揄地笑着说道:「他们想叫,就让他们叫啊!您是不是忘记了,宗家并不是四家的狗,不需要对他们察颜观色,扭曲自己的意志。」



「你这种行为就叫做,」大紫皇后用低沉的声音嘀咕着,「狂妄自大。如果你以为能够靠一个人的能力做任何事,只会吃亏在眼前。」



大紫皇后语带威吓的声音具有让别人吓得发抖的威力,但目前站在她眼前的是皇太子,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不怕她这种平静恫吓的人。



皇太子听完大紫皇后说的话,立刻露出锐利的眼神,以及不容他人轻视的笑容。



「大紫皇后,到底是谁狂妄自大?我认为四家不仅狂妄自大,而且已经习惯不把宗家放在眼里了。」皇太子说到这里,扬起了嘴角,露出了可怕的笑容。「尤其是南家,这种情况特别明显。明知道她是杀害我母亲的人的女儿,竟然还让她登殿。一旦公诸于世,绝对会在朝廷遭到抨击。」



「问题是,」大紫皇后不慌不忙地说:「你不是要让那位公主嫁入皇宫吗?」



「没错,我不会提这件事。但是,」皇太子滔滔不绝地说:「您在观相阶段就知道马醉木根本没有登殿的资格,为什么还故意放水?」



「因为很有趣啊!」大紫皇后带着恶意地笑着说:「我看好的〈乌太夫〉发挥了超乎我期待的作用。」



皇太子听了这句话眯起眼睛,小声地嘀咕:「原来是这样,果然不安好心。您知道吗?贵族口中的〈乌太夫〉和民间流传的〈乌太夫〉故事大不相同。在贵族眼中的〈乌太夫〉沦为笑柄,但在平民百姓并不这么认为。」



不可思议的是,山乌流传的〈乌太夫〉是一则兄乌和妹乌的故事。兄乌爱上了一位高贵的公主,皇太子对妹乌一见钟情,把她娶进了宫内。但是,高贵的公主移情别恋,爱上了皇太子,皇太子也对妹乌日久生厌,回应了公主的追求。最后,在感情中出局的兄妹两人都因为自己所爱的人而走向悲惨的结局。



这绝对是一个悲剧故事。



「我不会说哪一则故事才正确,这是传说。而且既然活在这个世上,我们都是乌鸦,我发自内心认为说别人是〈乌太夫〉这件事很莫名其妙。但这并不是我的重点,我要说的是宗家差不多该恢复应有的样子了。难道您不认为拥有身为宗家人这种自觉的人太少了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大紫皇后的声音中明显带着怒气,「如果你在说藤波和泷本的事,这是樱花宫内部的事,你无权干涉。」



「这当然也是我说的情况之一,但我最想说的并不是这件事,最缺乏身为宗家人自觉性的就是那一位,还有您自己。您的行为绝对不是身为宗家人应有的。」皇太子冷笑着继续说:「您至今仍然是南家的人,所以您轻视我,想要撮合自己的儿子和抚子。」



大紫皇后并没有回应皇太子的话。



「正因为这样,所以我才选滨木绵为妻。我想您应该瞭解我的用意。」



皇太子暗示着言外之意,垂帘内还是没有反应。



这是皇太子明确发出的威胁。



在山内,除了四家,还有宗家也能够掌握政治实权,也就是金乌本人。日嗣皇太子奈月彦从出生时,就被认为是真正的金乌。照目前的情况,以后将继承父亲目前掌握的政治实权,到时候会怎么样?皇太子用这种言外之意向大紫皇后施压。



在两人互瞪的紧张气氛中,听到走廊上传来轻快的脚步声。



「奈月彦。」身穿薄衣的男人一走进来,就上气不接下气地叫了他一声。



男人气度不凡,眉清目秀,但此刻脸色铁青,额头上冒着冷汗。他就是刚才没有提到的,第三个和马醉木通信的人。



「父皇,好久不见。」



「我听说你已经决定娶谁入宫了,到底是?」



「是滨木绵,不是四家的任何一位公主,没有背景,绝对不是马醉木。」皇太子冷冷地说完,瞪着父亲,「您竟然做出写信给马醉木这种蠢事,藤波也对您的行为伤透脑筋。浮云和马醉木不是同一个人,您不可能在马醉木身上寻求无法在浮云那里得到的答案。」



皇太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嘴唇颤抖的父皇,猛然发现一名女官在门口附近不停地鞠躬,看到她那有着漂亮发色的长发——



「有人来接我了,那我就先告辞了。两位要不要难得夫妻团聚一下?」



皇太子用很不自然的开朗声音说完,转身离开了。



拼命鞠躬的真赭薄松了一口气,跟在他身后。



「当今陛下当时对浮云一往情深。」



离开大紫皇后的房间,走在往藤花殿的通道上,真赭薄正犹豫着该不该问,皇太子主动向她说明。



「但如你所知,结果被大紫皇后捷足先登了。浮云回了府,有很长一段时间,两人无法见面。」



当他们终于能够常常见面时,当今陛下,也就是当年的皇太子,打算迎娶浮云为侧室,然而,在此之前发生了一起事件。



「浮云在入宫前就怀孕了。」



「所以,」真赭薄倒吸了一口气,说话很是紧张,「马醉木是当今陛下的……?」



「当时这么认为,至少一开始是这么认为。」



五加得知浮云怀孕后乐不可支,但迟迟没有接到入宫的消息,而且原本常常召唤的皇太子也突然不再上门。



「这时才终于真相大白,那个孩子并不是当今陛下的孩子。」



真赭薄哑口无言,皇太子闷闷不乐地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谁是真正的父亲,但浮云无法入宫,最后成为目前东家家主的侧室。」



「所以,」真赭薄震惊地说:「东家家主一开始就知道马醉木不是自己的女儿吗?」



「当然。」皇太子点了点头,「那个男人也是狠角色,但他内心应该对马醉木提高警戒,可能担心她也步上她母亲的后尘。所以马醉木明明身体没有问题,却说她体弱多病,把她和之前对浮云忠心耿耿的侍女一起囚禁在别邸内,虽然最后一切都是白费力气。当今陛下如果脸皮可以像东家的家主那么厚就好了,问题是他太懦弱了,所以为了弥补失去浮云的痛苦,突然迎娶了侧室,生下了我和藤波。」



但为什么现在要写信给马醉木?



「……当今陛下应该没有对浮云忘怀,才会想从朝思暮想的人的女儿身上寻求安慰。」



气氛一度变得很凝重。



原来真相是这么一回事。真赭薄忍不住想,真是太惊人了!



「浮云公主是怎么死的?」真赭薄有点好奇这个问题,忍不住问道。



皇太子轻叹一声回答:「被人杀害了。」



「被……被人杀害?」真赭薄惊叫着停下了脚步。



「听说是被男仆杀死的,她外出赏樱时,被男仆用刀刺死了。」



皇太子不以为意,继续边走边说。



「为什么要这么做?」



「浮云的一头黑发很美,而且远近驰名,」皇太子静静地说:「听说刺杀她的男仆有一头罕见的淡茶色头发。」



真赭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默默走了一段路后,皇太子突然开口说:「听说她和我母亲很要好,那是在我出生,藤波也出生之后的事,所以距离那件事已经过了很久了。」



当时正在讨论该由谁担任藤波的羽母,最后推举了浮云和南家家主的妻子。



「我曾经见过滨木绵的母亲一次,滨木棉和她长得很不像,她母亲看起来就是小家碧玉。或许会和人勾心斗角,但不可能做出杀人那种可怕的事。」



奈月彦嘀咕道。



「夺走我母亲性命的那种毒,如果只是少量使用,可以混在薰香内作为安眠药,大量使用会导致身体失调,而且也只是会让人感到不舒服而已。但身体特别虚弱时,情况就不一样了,由其在分娩后立刻使用,就会一直昏睡不醒。」



「……是伽乱吧?」



伽乱是南领特产的香料,从十六夜枕边的薰香中发现其中含有大量伽乱。由于只有南家有办法做这种事,所以南家家主和他的妻子陷入了困境。



「当时听说是南家家主夫人送了薰香,但是长大之后,我对这件事产生了质疑,调查之后发现,南家家主夫人的确订购了特别的薰香,但并不是送给我母亲,而是送给东家。」



南家家主夫人送给了争夺羽母的对手浮云,但不知道为什么,浮云没有使用,而是送到了十六夜的手上。



「虽然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人知道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等一下,这也许代表滨木绵的父母根本是无辜的,不是吗?」



外人都知道,南家兄弟不睦,弟弟很可能利用那件事,把哥哥赶下家主的宝座,自己成为家主。



「不知道滨木绵得知这件事会是什么感想!」真赭薄忍不住大叫起来。



皇太子立刻停下了脚步,真赭薄讶异地看着他。



「你认为有必要告诉她吗?」



他在说什么?真赭薄知道滨木绵很在意自己的父母所做的事,也知道她很爱皇太子,所以一旦得知这件事,一定会欣喜若狂,更自由地和皇太子相亲相爱。



没想到皇太子竟然想要持续利用滨木绵的罪恶感,简直不可原谅。



真赭薄用力吸了一口气,正想破口大骂,突然察觉了皇太子脸上的表情,立刻闭了嘴。因为皇太子露出了很不像他的无助表情。



真赭薄注视着他的脸,感受到自己内心的怒气渐渐消散。



「我可以请教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皇太子仍然一脸无助的样子。



「您对马醉木和她的母亲……有什么感想?」



皇太子可能没有想到真赭薄会问这个问题,他瞪大了眼睛,但没有思考太久。



「无论别人说什么,马醉木都会相信自己清白无辜,她的母亲应该也一样,所以无论发生任何事,无论周遭的人陷入再大的不幸,她们都会永远幸福。正因为这样,」



皇太子的声音已经超越了愤怒,声音中也带着一丝寂寞。



「无论马醉木还是浮云公主,真希望她们的幸福不会导致他人的不幸。无论如何,浮云死了,她的确很可怜。」



真赭薄看着他黯然的眼神,暗自叹了一口气。



原来如此,滨木绵说的没错。



马醉木和那个男人简直就是彻彻底底、完完全全相反。



既然这样,其他的事就不必追究了。真赭薄心想。



滨木绵正在等待的赏花台就在前方,真赭薄突然心血来潮地探问。



「对了,皇太子,之前您从这下面经过时,到底是对着谁在笑?」



「你说呢?」皇太子装糊涂,「我已经忘了这件事。」



滨木绵沿着廊道走了过来,皇太子露出无忧无虑的笑容跑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