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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节(2 / 2)


  他话音刚落,便感到肩头原本沉沉搭着的头微微动了动。

  奚景舟蹙眉睁开?眼,混沌的意识还未完全清醒,脑海中便下意识回?忆起?昏厥之前的种种,下意识按剑喃喃:“师姐……”

  见他苏醒,月星洲下意识便撒开?了虚扶在?奚景舟腕间?的手,直教后者一个趔趄,险些再次栽倒在?地。

  可随着这一阵动作?,奚景舟反倒清醒了几分,抬眸见温萝正安然无恙地立在?他身?前,心下登时一松,下意识当作?是她?身?后的柏己及时赶来救了两人一命,真心行礼道谢:“多谢救命之恩。”

  玄铁扇在?掌中轻轻一敲,柏己眉梢抬了抬,足尖微挪,错开?了他一礼,扬唇不?甚在?意道:“不?必。你?倒也不?必如此小?看你?师姐,救你?的另有其人。”

  只是微微一怔,奚景舟便瞬间?便领会了柏己言外之意,他惊异抬眸,回?想先前温萝种种行径,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师姐早有把握才会如此行事,倒是我冲动了,险些坏了师姐大事。”

  温萝:……禁不?住老脸一红。其实她?也险些一命呜呼,远远没有奚景舟想象中这么流弊。

  不?过,既然柏己并不?居功,愿意将这个装逼的机会让给她?,她?便也不?必推辞,温萝给自己默默贴上几层新鲜出炉的脸皮,木着脸轻颔首,高深莫测道:“日后切莫如此。”

  这时奚景舟才腾出心神来顾及身?侧凭空多出的一人来,略带几分狐疑与不?自觉的隐隐敌意侧过脸看向?月星洲:“不?知这位是?”

  方才月星洲主动自报家门,换作?常人早该守礼回?报自家姓名,只可惜对面?两人各有心思打算,媚眼抛给瞎子看,并没能收获他想象中的回?应。

  此刻见奚景舟面?容白净,言谈举止也颇有世家仙门的风范,月星洲心下一动,拱手作?礼再次道:“在?下月星洲,一介无名散修罢了。我见道友身?穿青玄宗道袍,腰悬长剑,想必是青玄宗剑峰弟子吧?”

  奚景舟倒是并未忘记温萝先前提点过的“遮掩身?份”,微微颔首,将“景舟”二字再次报了出去。

  这两字甫一自他口中吐出,温萝心头骤然一阵狂跳。仿佛有什么隐隐脱离了掌控一般,一股寒意瞬间?自胸口席卷至四肢百骸,指尖倏地冷了下来。

  月星洲独身?闯荡五洲,消息想必极为灵通,“景舟”二字骗得了对人族修士并不?感兴趣,更是无法如数家珍的柏己,却?未必能够瞒得住月星洲。

  再加上青玄宗、剑峰弟子这两点,巧合多得几乎令人毫无辩驳的余地。

  果然,方听闻“景舟”二字,月星洲面?色便是一变,似是有什么疑惑瞬间?被?这两字点拨解开?,醍醐灌顶一般,恍然道:“景舟?敢问道友是青玄宗宗主公羽川弟子奚景舟吗?”

  说罢,他似是早已笃定心下猜想,并未纠结于奚景舟的回?应,微微侧过身?来。望着温萝的眼神之中带着热切和惊疑,他试探道:

  “放眼整个五洲,也只有一人配奚景舟称得上一声?师姐。我正惊疑为何?姑娘气质如此脱俗,原来竟是公羽宗主之女公羽若,实在?是失敬。”

  温萝:……完了。她?完了。

  虽说柏己早晚有一天要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可在?她?的计划之中,却?远远不?应当是这种猝不?及防的场面?。

  她?原本打算利用好这十五日的相处,在?柏己身?旁将人设立稳,顺便尽力刷好感度,以确保即使日后他发现了她?是庄栾的亲侄女,也不?至于因长辈之间?的旧恨而大幅度扣除属于她?的好感度。

  可如今她?与柏己之间?的关系仅仅发展至朦胧的暧昧阶段,十五日之期也尚未过半,此刻暴露身?份,剩下的日子瞬间?便从躺着等女主值入账的蜜糖,变为了令人脚趾扣地的砒.霜。

  然而她?内心的哀嚎却?并不?能阻拦事态发展半分。

  随着月星洲一字一字地倾吐,原本便阴冷的洞窟内的气温便更降低几分,直到他最后一个字掷地有声?地落地,石窟之内的寒意几乎能穿透几人护体的灵力钻入骨髓,带来魂灵之中的战栗。

  柏己面?色未变,唇线锋利薄唇仍微微地噙着一抹极其优雅的笑意,可眸底却?似深潭正中荡漾的旋涡一般,将周遭温度进入席卷入内,仅余一片如冰川般沉寂的凛冽。

  温萝下意识地伸手探向?腰间?的长恨。

  先前他不?知她?身?份之时,都能阴晴不?定地抬手扼住她?的咽喉,此刻被?戏弄欺骗的盛怒与庄栾带给他残存的恨意交织在?一处,温萝不?敢保证他是否下一秒便会暴起?伤人。

  毕竟,为仇人的侄女白当了这么久的苦力和保镖,甚至掏心掏肺地替她?铺路照拂,于他而言说是奇耻大辱也不?过分。

  此时若是她?心下了然他魔君身?份的秘密再被?爆出,那她?便彻底坐实了与庄栾无二的叵测居心与深沉心机,届时,不?说继续刷女主值完成任务,就连在?他手下保下一条小?命都是难题。

  深交的人族修士不?过两人,还皆是青玄宗弟子,接近他讨好他更都是心怀不?轨,不?仅如此,这两人甚至连关系都甚为亲厚,这事安在?谁头上都得崩个千八百次的心态。

  然而柏己却?并未当真出手,只意味难辨地沉了眉,眼眸微阖似是在?平复心绪,修长拇指若有似无地在?扇柄精致的雕花之上摩挲。

  半晌,他缓缓张开?双眸,淡淡地垂眸瞥了过来。

  对上他的视线,温萝心下一惊。

  不?过瞬息的时间?,他眼底便爬满了蛛网般的血丝,眼神冰冷中压抑着本能的嗜血与狠戾,却?又因什么而勉力克制着,极尽他此生所有的隐忍。

  下一瞬,识海之中便响起?一道因心境起?伏而略显出几分暗哑的男声?:

  “公羽若这名字如此雅致,你?又何?必吝啬不?告知于我呢——温小?姐?”

  这题实在?太过死亡,她?没法答。然而,不?等温萝来得及头脑风暴,他便自顾自地低声?嗤笑了下,挪开?了视线。

  盛怒如龙卷一般将他的理智风卷残云般吸附入内,然而却?有一个朦胧的念头仿佛在?他心间?扎了根,顽强执拗地死死捍卫着他最后的神志,如何?都不?愿被?那阵不?理智的旋涡绞碎桎梏。

  那阵来势凶猛的冲动终究没能熬过这莫名的执念,恋恋不?舍地在?他心头盘桓了片刻后,便不?情不?愿地悄然褪去。

  这之后,迎来的便是无尽的无力。

  说白了,他又有什么资格指责她??毕竟,他也同样骗了她?。

  不?仅如此,他甚至于此生之中,头一次堪称怯懦地想要止步于此,不?再去探究更深层的那些令他心惊的疑云。

  如此多的巧合之下,他不?得不?怀疑她?十年之后主动接近他的居心。

  人族是最为复杂的动物。在?他眼中,他们的生命如白驹过隙一般转瞬即逝,因此,那些于魔族而言可在?漫长生命之中感受的事与物,人族都需要极尽压缩进程而努力地体验。

  十年的岁月于他而言不?过眨眼之间?,可能够改变她?的力量比起?他却?多得多。

  怀疑的种子一旦在?心中埋下,即使没有悉心的浇灌培育,却?依旧顽强得瞬息之间?便能汲取他体内无穷的晦暗而茁壮生长,藤蔓纠缠,转瞬便可长成参天巨树。

  这一刻,他却?如近乡的游子一般,下意识地按捺着对真相的渴望之情而强自驻足于门外,宁可留着这一层朦胧的遮羞假意不?见,永世不?再伸手掀开?。

  他怕的不?仅是那个他不?愿见到的结果。更多的,是恐惧。

  他恐惧即使了然她?当真在?他面?前做戏欺瞒,他却?依旧不?能如当年那般狠心,将她?掷入漫天火海之中沉浮明灭。

  即便她?是青玄宗,甚至铭渊授意接近他的慢性毒.药,他却?也不?得不?在?鲜血淋漓之中笑赞一句好手段。好到他明知她?危险可疑,却?依旧舍不?得她?给予他的转瞬即逝的片刻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