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娇瑕疵必报，当年林倩用了她的器官，她都能活生生把东西再掏出来。

  断骨的仇，她当然都记着。

  不仅她记得，司景辰也记得很清楚。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的手心像被烫了一下，仓促收了力道，指尖碰到少女新生愈合的伤处，战栗的神经登时像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良久，才听到他低低的声音，“我，我没想杀你。”

  解释，既苍白又无力。

  林娇扯了扯嘴角，溢出两声轻笑，有些不屑的味道，直截了当道：“我不接受。”

  不接受道歉，更不接受任何理由。

  司景辰知道少女对他一向冷酷，多说已经无用，镜片后的眼帘微垂，长睫在眼下留下了一片浓重的阴影，“我今天来，不是跟你打架的。”

  林娇嗤了一声，贴着玻璃窗，眼尾一勾，毫不在意此刻处于下风的处境，轻声笑道：“谁让你说他坏话的。”

  她把嘴一噘，哼哼着不乐意，“你说我可以，但不许说他。”

  少女又娇又憨的抱怨像是一锅煮沸的蜜糖，空气里迅速弥漫起一股甜腻的味道，仿佛连呼吸都带着糖丝。

  司景辰低垂的眼睫颤了颤，低沉着声音几近喃喃自语，“你就那么喜欢他吗，非他不可了吗？”

  “废话。”林娇努了努嘴，想起前几天，眼角形成了一成甜蜜的纹路，“他连求婚礼物都准备好了呀，不嫁给他，我还能嫁给谁……”

  说着，她嘻嘻笑了起来，活像偷到糖吃的小孩。

  司景辰在这一声笑里，被震得心神发颤，长长的睫毛快速又扇动了两下，脑子在想的时候，身体已经抢先一步。

  “那我呢？”

  意识到自己问了什么，他的掌心不由自主沁出了一层细汗，几乎不敢再去抓少女的手。

  “你？”林娇也是被问懵了，轻轻一挣，脱离了掌控，回身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继而皱了皱鼻子，十分嫌弃，“就算你是次人格，我也不喜欢你。”

  我不喜欢你。

  这不是林娇第一次说出这句话，可司景辰每一次都觉得像是新台词，有新的痛觉刺进心脏里。

  林娇抬眸看他，眨巴着眼睛，既天真又残忍地道：“你自己也应该发现了吧，你的人格具有很大的缺陷。司景容虽然冷酷无情，但最多就是有点洁癖，司景煜也能很好克制自己的阴暗面，傅景深更是趋近于完美的理智型人格。只有你……”

  白皙的指尖按在对方的心口，司景辰呼吸一窒，月匈腔里的氧气像在顷刻间被抽离干净。

  璀璨的水晶吊灯里，林娇仰起精致的面孔，圣洁白皙得如同天使一般美好，可说出的话却犹如地狱里审判的撒旦。

  “只有你的人格是失控的，司景辰。”

  作为一个医生，林娇相信对方比自己更清楚。

  一个无法自控的人格，无论是对社会，还是对本身，都是有害的，是不应该被允许存在的。

  房门被打开又关上，模糊能听见门缝关上前，少女吩咐服务生不要过来打扰他休息的声音。

  司景辰久久静立在房间里，像是一尊易碎的雕塑。

  在某一个节点，碎成了七零八落的残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