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羁旅(2 / 2)

  洗漱完毕后,连舒易早早上榻,以缓解一路的车马劳顿,然而一闭上眼,便想起斗笠人的话。

  这话过于突然,又过于奇诡,她的来历、来意,一切都在迷雾中。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子,她美吗?

  那个亮丽的女子又在心里撕扯起来,她注定是他一生的梦魇。即使会痛,也没想过要忘记。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思绪万千,辗转反侧,许是疲倦的原因,倒也慢慢生起些睡意,迷迷糊糊间,脸上吹来一阵幽香,心觉有异,偏眼皮似有千斤重。

  是梦吧,连舒易很有做噩梦的经验,每次梦里一惊一乍,却总醒不过来。

  他翻了个身,却像压到了什么东西,软软的,还有些温热。本能地伸手一推,纹丝不动,触手柔软,还微微地起伏着。

  这感觉过于真实,连舒易吓得一激灵,醒了,只见身旁不知何时躺了一名女子,正自埋头酣睡,看不见容貌,当即一巴掌拍她脑门上。

  女子含糊地“嗯了”一声。

  “你是谁,”连舒易抓着她的肩膀就是一顿晃,“怎么在我的榻上?”

  女子也惊醒过来,满脸茫然望向连舒易。她的脸上涂满了粉,像一面粉刷过的墙。

  “非礼呀!”

  尖叫声中,连舒易脸上清脆地响起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而那女子就这么穿着睡衣,赤着脚下床,往门外溜了。

  连舒易摸了摸脸颊,也懒得计较,倒头欲继续睡,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听说,这客栈闹鬼哟。”脑海中又响起斗笠女子的声音,令他不寒而栗。

  莫非,真的有......

  还是有人饮酒作乐,喝醉找错了房间?嗯,肯定是后者。

  想着想着,忽觉脸上一阵湿热,这回他马上睁开了眼,差点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差点叫出声来。

  丹凤眼斜斜上挑,泛出凌厉神采,脸色苍白透明,愈发强调鲜艳的红唇,乌黑亮泽的长发披散下,却是一张妖冶异常,摄人神魄的女子容颜,美艳如传闻中的女鬼。

  还没来得及动作,更诡异的事发生了:只见那女鬼竟凭空漂起,袍袖鼓胀,衣袂翻飞。

  “有鬼!”刚喊出声,那女鬼已然飘出房门,倏忽不见。

  万籁俱寂,恍如梦中。

  连舒易哪敢再睡,一骨碌爬起身来,重重关上门,又把房内的桌子搬过去压住,这才躺回榻上。直到鸡鸣时分,也不知有没有睡着过。

  不知过了多久,车夫开始叫门,将一行人集合起来,准备启程。这时天已微亮,客栈里又有了生气。走到大堂时,一对男女正在前方过道中,男子蟒袍玉带,面相周正,身材略微发福,看去泼天富贵,怀里依偎着一名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子。

  那女子却是旧相识,同村男子无论老少,都视之为梦中情人的女子-孔春萌。

  连舒易愣住了,贵气逼人之下,自惭形秽,竟不敢上前。

  孔春萌眼波流转,用余光瞥见了连舒易,抿嘴一笑,招呼道:“小易,你怎么在这。”末了,向柜台喊道,“掌柜的,这一些士兵的账,我付了。”

  “是,六姨太。”掌柜应了声。

  富贵男子脸色略有不悦,低声道:“攀扯些穷亲戚做什么,我倒不是心疼钱。”是对孔春萌说的,但众人都听见了。

  连舒易顿觉尴尬,无地自容,只好赔笑着,期期艾艾地说道:“那.......太、太感谢了。”一声“萌萌”终究没喊出口,那是她孩提时的昵称。

  这时,怀里忽然撞进来一个人,软玉温香满怀,低眼一瞧,是那斗笠女子。

  富贵男子刹时脸色大变,忙不迭推开孔春萌,向连舒易拱手作揖道:“下官尘荒府同知朱宏,恕下官有眼无珠,多有得罪怠慢,还望海涵。”

  前倨后恭,转变之大,弄得连舒易如堕五里雾中,也不便推开斗笠女子,只好顺坡下驴:“在下连舒易。”

  朱宏闻言一怔,拼命在大脑中搜寻自己所认识的达官贵人之名,结果自然是查无此人。

  他尴尬地陪笑道:“下官见识短浅,不识尊驾。此处往前便是尘荒府镇,万望拨冗前来,容我为尊驾接风洗尘,设宴谢罪。”

  “不敢不敢。”连舒易说的是真心话,他乡巴佬一个,厌烦礼数,当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为好,省的麻烦。话说这斗笠女子究竟何方神圣,竟令同知大人曲意逢迎?

  斗笠女子仰起头看向连舒易,悄悄挽起帽沿,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

  却是昨夜的女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