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曼森道：“微生，我一直很看好你，但尤金那小子有眼无珠，不识你将帅之才。今天他敢堂而皇之的跟总理和索林合作，如果有朝一日莱文有难，你信不信他连你都能舍弃？”

  微生寂胸膛起伏，薄唇微颤，说不出一句话来。

  见微生寂似是心绪不定，杜曼森低声在他耳边道：“你到底是我看着长大的，你有什么实力我最清楚不过。他们想让你卸任，无非是因为那些所谓的谣言。”

  “您知道？”微生寂错愕的看向杜曼森。

  “我一直都知道。”杜曼森说的云淡风轻，但微生寂心中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您知道？那您为什么还要让我……”

  “这很重要吗？”杜曼森眯起眼睛，“你只需要做好你该做的就可以了，管这些流言蜚语做什么？”

  微生寂苦笑：“流言蜚语？您知不知道王已经开始怀疑我了？甚至要彻底削了我的职？如果不是老王上有言在先，我在莱文早就成矢之众敌了！”

  “所以我才说尤金是个没用废物。”杜曼森眼神阴冷，早已没有了平日的温和儒雅。

  “连最基本的判断力都没有，仅仅因为如此便针对你，我身为联盟主席尚且敢把独立军交到你手里——”

  杜曼森顿了顿，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向微生寂，道：“权利这个东西……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微生寂不置一词，也没有去看杜曼森，他敛眸屏息，不肯多言。

  但杜曼森很显然不想就这么放过他：“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没有。”

  微生寂用力闭上眼，缓了许久才再次睁开，原本璀璨的琥珀色眸子此刻被迷茫充斥，他别过头，简单的回答了杜曼森的问题，多一个字也不肯说。

  杜曼森轻哼一声，抬手揉了一把他的脑袋，才转身走回办公桌旁坐下来，笑道：“微生啊微生，你果然还是老样子——”他顿了顿，眼神倏地暗下来，“冥顽不灵。”

  简单的四个字做了再简单不过的评价。

  微生寂抬手摸上肩膀上的肩章，隔着手套感受着曼陀罗的形状以及上面细腻的花纹，他手上逐渐用力，似乎是下定决心一般，他抬头看向杜曼森，眼神恢复素日里的凛冽与清冷：“主席，我生是莱文的人，就算是死，也只为人类和平以及莱文的荣耀而死。”

  杜曼森闻言没有开口，他缓缓道：“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嗯？”

  “是。”微生寂的回答掷地有声。

  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杜曼森怒极反笑：“微生，你可别忘了是谁给了你这一身的荣耀，如果当初我没有带你走，你如今只会像你们莱文的陈少尉一般，是帝国的一颗棋子，无用便可弃之。”

  杜曼森的话让微生寂想起了什么，他只感觉自己的胸口和手臂在隐隐作痛，右手拇指和中指不自觉的摩挲。

  荣耀？如果这一身荣耀需要付出这种代价，他宁可不要！

  千言万语堵在心口，但当他看向杜曼森后，他终究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杜曼森于他有恩不假，但每每想起曾经，他又是不免一阵恶寒，不堪的过往让他如坠冰窟，又如真空的黑暗将他吞噬、淹没。

  他想逃离。

  杜曼森饶有兴致的看着微生寂不断变化的微表情，微生寂到底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的，现在他也能将微生寂的想法猜个七七八八，他“呵”了一声，道：“你可要想好了，如果有朝一日你的身份暴露了，你觉得……你竭力保护的人类和莱文帝国……还会不会待你如从前？”

  “如果真有那天，也不过是我咎由自取。”

  “但愿如此，希望到那时你也能像今天一般冷静。”杜曼森笑的温柔。

  恍惚间，微生寂似乎看到了那个在他儿时给予他无限温柔的长辈，不是父亲却胜似父亲。

  杜曼森重新拿起笔，冲微生寂轻轻挥手，“去吧，明日记得来开会。”

  “是，我先告辞了。”微生寂敬了个军礼，转身退出了办公室。

  “对了。”杜曼森冷不防的开口。

  微生寂顿住脚步，转过身来等待杜曼森发话。

  杜曼森头也没抬，他手里的钢笔笔尖朝着微生寂挥了挥：“总理的事你就不要再管了。”

  微生寂心中一颤，他面上没有波澜，只是略带疑惑的问道：“您说他跟王谈合作的事？”

  杜曼森抬头看向微生寂，突然轻笑，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嗯，他跟尤金之间的事你不要多掺和，做好你该做的。”

  “如果不危及莱文的发展，我定不会多加干涉。”微生寂颔首。

  杜曼森满意的点点头：“那是自然。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微生寂阔步走出办公室，步伐稳健，举手投足没有丝毫不妥之处。

  但刚出办公室，他才察觉自己已是一身冷汗，他反手摸了摸后背，隔着手套他都能感受到来自外套的潮湿感。

  他走出办公楼，看了眼天空，天色昏暗，但其实也只是才到下午。

  杜曼森找他来无非就是想试探他的心思，尤其是临走前那个问题，杜曼森分明是在试探他调查到了多少。

  这一刻他无比庆幸自己及时收手，只是让戴维森和柳靖洲在背后暗查。但……

  这是不是说明总理的每一个行动，其实杜曼森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