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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学前的满月之夜(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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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吸紊乱,汗流不止,无法集中。敌人趁机攻了过来,我来不及防御,光是躲避已经耗尽力量了。注意力又集中不了了,焦急的心更加在我身体里种下杂念和恐惧心理。



在道场一侧注视着我的姐姐的眼神好可怕。能听见父亲的叹息。妈妈的「别再打了……」,包含了许多同情向爸爸求情的话语掠过耳畔。



这些信息更加让我畏缩。出汗导致巫女服紧紧地贴着皮肤。这衣服又紧紧逼着我。所谓穿着正装的感觉,就是让你意识到这是「正式的」,因为这样,这衣服比平常的衣服远远行动不便,也很不透气。就我来说,这哪里是为了让我提高灵能力,明明是拖我后腿的服装啊。完全不敢相信姐姐能把这种衣服穿得那么淡定。……巫女服什么的,最讨厌了。



我紧紧盯着我的敌人……恶灵。虽说是恶灵,既然是姐姐以前捕获的低级灵,就基本没有认知能力,攻击……也就是就算受到精神干涉,我也不会受多大伤害。而且,周围又有姐姐和父母看着,要是有危险,他们就是万无一失的帮手。虽然这是最初的实战,但却完全能称作「单纯的练习」级别的形式。



可是,我的心却不能保持平常的冷静。不能好好思考。我害怕恶灵,害怕实战,以及,害怕姐姐的……视线。



要说知识的话,我比谁都丰富。我连姐姐不知道的神无家的历史都能背下来,对应各种灵的时候的说明书我也全都记住了。面对怀着悲伤的恶灵首先要和它保持同样心情。如果是怒气冲冲的恶灵的话,一开始就得展现自己的力量。对付依附在人类身上的恶灵的话,要先挑拨它,把它拉出人类身体。如果对方力量极端高超的话,就不能光想着当场解决,首先要呼叫救援,然后防止危害范围扩大,要灌注所有的力量,直到同伴赶到。然后……如果对方比自己弱,总之,攻击就行了。就算强迫,就算用蛮力,也要一口气压扁它。这样的话,对方马上会明白你的力量。说到最后,灵也和动物一样,是这个世界的住民。不会违逆比自己强大的对手。



现在,在我眼前的对手,如果用单纯的灵力对比的话,它是力量远远比我低下的恶灵。如果按照平时来打的话……只要使出平常之力……就像一个人练习的时候使出力量的话,这种,把它净化成无悲无苦的净灵是完全可以的。不用姐姐那种天才,就算是我这种人,也有着不好不坏地与人相当的能力。绝对,不会吊车尾。



可是……现在的我却……



「…………」



不由得向姐姐的方向瞟了一眼。……虽然我好想在推卸责任,果然,我使不出实力的理由多半是,在她身上。在姐姐发射出来的视线里……我完全不能好好行动。而是紧张。过分期望自己好好表现,反而却不能展现平时的自己。



不由得浑身无力。——这时,瞬间,



「铃音!」



这是母亲的叫喊声。等我回过神来已经迟了。趁我放松警惕,恶灵的面孔已经迫近我的眼前。



「啊」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我完全陷入恐慌,想都没想就抱着头蹲下了。瞬间,姐姐的,



「吸!」



凛然的声音响彻道场。话音刚落,恶灵就被姐姐手指上挑出的黑色纸符吸进去了。……父亲和母亲都衣服慰藉的表情看着姐姐。我那姐姐就……



「…………」



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接着,父亲和母亲也边叹气,用满怀同情的视线注视着我。



我无地自容,哭丧着脸,「不是啊——」地向他们解释。



就在这时,父亲、母亲、姐姐的身体都扭曲了,然后,道场也歪曲了。



在下一个瞬间,完全无衔接地,他们变成我小学的男同学,而我,变成了低年级时的我。



我就这样蹲着,在教室的一端哭泣。



「呀,幽灵女」



「老是读妖怪的书,好恶心」



「居然是巫女,巫女啊!好萌,好萌啊」



虽然不太懂他们所说的,但是他们就像对待白痴似的把我围着各种评头论足。为什么,我连自己被欺负了都不知道。我只是,照着父母所说的,理所当然似的,学习着幽灵的相关知识而已。姐姐明明一直被夸奖。为什么只有我被欺负,完全不明白。



想想这样就算了,有一天,我指出有个同学被幽灵附身了。之后,从那天开始,他们就无视我了。好像看一堆恶心的东西那样,看着我。



明明我做了好事。明明姐姐因为这个被夸奖了。



为什么,我就不行。



不明白。这对孩童时代的我是难以理解的。



「喂,喂,『没用的妹妹』」



「你这种人,以后别来学校了」



「对啊对啊。滚·回·去! 滚·回·去! 滚·回·去!」



我面对这些话,只能,毫无办法地哭泣。



我不能去学校?我不是正常人?但是,为什么姐姐那么特别,就可以?那么……那么,我,该在哪里?



就这样,就算把一切都隔断,堵住耳朵,缩在墙角,痛得打滚。



咚地一声,感觉背后受到一阵冲击。



「咦……?」



睁开眼,在黑暗中,没见过的天花板在眼前展开。……不,不对。我……见过的。只是不习惯而已。没错……这里不就是,刚搬家的,自己的房间么。



把头转向旁边。看来,我是从床上滚下来了。边碎碎念着,用手扶住床边,勉强站起来。……感觉好糟糕。头痛得快裂开了。可是,或许,是因为累了吧。……都是因为那个梦。



「……啊,明天的东西……要准备才行啊……」



头脑终于清醒了。确认一下吧。我是……神无铃音。从明天开始……对,要去现守高中上学。所以,想在傍晚在房间里准备下……可是,突然想滚一下新床……就顺势睡着了。因为搬家太累了,也不是不明白……就算这样,我也太弱了。



摇摇头,转变一下气氛。……不行。



一般来说,入学前夜都会很兴奋,紧张得心跳加速什么的……。可现在我的心,只是只是,一片黑暗。又一次把自己扔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哎……」



不由得叹了口气。自从决定上现守高中,搬来这里以后都是这种情况。因为这个,从神无本家跟我跟过来的保姆梅小姐,真的很抱歉。那些爱抱怨的朋友,也不会在这片离家遥远的土地上出现……本来,我在初中也是和别人隔着一条线,所以必然没有相隔遥远还保持联络的朋友。



搬家的工作,基本都是梅小姐一句「这是我的工作」就快活地朝我笑笑,全包揽了。多亏了她,这个新家基本上都收拾好了,不过我还是静不下心。



灯也不开,在黑暗的房间里,我懒懒得起身。



「就算沉默……也只会忧郁啊……」



一个人在黑暗的房间里,心情怎么可能会明亮起来。我下定决心,站了起来。



「梅小姐!我出个门!」



我对楼下的梅小姐大声喊了一句,就披上上衣咚咚咚地下楼了。梅小姐在「因兴趣也穿上」的女仆装前的围裙擦擦手,一边下楼,嘴里边叼上戒烟棒边一如既往地唠叨着「现在吗?」,慵懒地向我搭话。虽然她都是这种态度,但总能在瞬间把家事料理得很周到,这个人也挺厉害的。实际上,她那种口气,其实也在为我着想。



我不怎么擅长依赖别人或向别人撒娇。所以,就算是保姆,要是自己被敬畏了,倒会使我产生反过来照顾对方的心情。梅小姐特别了解我的这个特点,从前,她对我就比我姐还亲。



梅小姐皱了皱眉,朝着正在穿鞋的我搭话。



「去买东西?没关系可我让我去买的。大晚上的你一个女生出门总感觉不太好」



「说起来,梅小姐你不也是年轻女性么」



虽然她一直不告诉我她的真实年龄,但从长相来看应该是20来岁而已……不,或许只有十几岁也说不定。她把戒烟棒从嘴边拿开,照例呼了大大一口气。今天好像是葡萄味的戒烟棒。柑橘类的味道搞得我鼻子痒痒的。看着梅小姐,就会想,全世界的人比起喜欢香烟还不如去吸戒烟棒比较好。



「我没事啦。我可是很强的。所以,你要出去干啥?」



「要说是买东西,其实是去转换下心情。没事啦,我会去人多点的街上逛的,不会去没人的地方啦」



「这样的话就好。老那句话……」



「知道了知道了。『在这世上,活人远远比幽灵更加可怕』是吧」



「是啊。真是的,神无家的眼里就只有幽灵。从以前开始」



「我出门了」



平时要是梅小姐的唠叨快开始时,我就会打着招呼从大门溜出去。梅小姐还在我身后大声喊着「不能被坏男人勾引走了哦」。我边苦笑,边迈步走向车站方向。



最后还是没说我上街的理由。因为刚搬家,虽然还缺不少用品,不过,这次也没有明确的购物目的。



我随便逛逛,只是走在街上的喧嚣里。



在还未熟悉的土地上行走,为了逐渐入手新的信息,也不用特别去思考什么。像这样在街上随便走走的时候,就能不为神无家的事,或者姐姐的事叹息了。……虽然没什么东西能填满自己的心里。



所以,注意到他,或许是种必然。要是在平常,那种混在人群里的少年是不会引起我的注意的,那时我正为了得到新的信息而环视着周围的人。所以,注意到了人群里的一个奇异的少年。



「…………?」



虽说奇异,并不是指他的长相和别人差别巨大。不,要说是哪方面的话,其实是他的脸平民得和这个繁华的闹市太不相称。也没用发蜡,也没染发,就是一头蓬松的黑发而已。穿着大众品牌的衣服倒是很称他的风格。而且,如果不从体型看,光从脸是看不出来性别的。



少年自身的长相也没什么特别的奇怪之处。行动也不怪异。只是靠着商场入口的柱子发着呆而已。只是,他有一点和别人不同。



他……



「……月亮?」



我顺着他的眼光抬头看向天空,禁不住嘟囔着。对,在这个繁华街道中,别人匆匆路过,连周围的华丽的广告都不看一眼,却只有他一个人,呆呆地凝视着月亮。



我再一次看向少年。他仍然凝视着月亮。毫不厌烦的,就是那样,呆呆地,凝视着月亮。总觉得被他的目光吸引了,我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望着少年。不久,少年的嘴,稍微的,动了。



「……好想死。」



「唉?」



虽然听得不是很清楚。可是……这话听起来有点异样的感觉。听起来,至少不是什么积极的发言。少年叹息着,把视线从月亮上面移开。然后……看向这边。



视线顺利的重合了。



「!」



我突然觉得非常害羞,马上别过脸去。脸颊好热。呜……为什么我会一直看着他。被注意到了吗?啊,真是……害羞死了。



我战战兢兢的,看向少年。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感觉到了我的态度,呆呆的走近这边。对男性没有免疫力的我,在遇到这种事的时候应该怎么办,完全不知道。这么说来,梅小姐之前说过「在街上主动搭讪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要注意。」对了,这可不是什么看得入迷的时候啊,我!这里我得明确地像梅小姐劝告的那样,「谢绝搭讪!」!



「那个—」



少年打招呼的瞬间,我把手向前一伸,发出坚决的宣言。



「谢绝搭讪!可恶!过分!」



「……啊?」



瞬间,少年感到很疑惑……然后,下一个瞬间,带着迷惑和不满的表情吐出「不不不」的字句。



「不,不就是因为你看着我,我才跟你搭话嘛!」



「看着你就一定要搭话吗!那不是搭讪的话,还能是什么!别以为我是轻佻的女人!」



我活用梅小姐教我的话,坚决的拒绝少年。可是他有点生气了,顽固的缠着我说「你啊」。



「因为被你死盯着,我就想着『莫非是认识的人?但又不记得啊……』,于是无可奈何才来搭话的嘛!」



「梅小姐说过有这类的搭讪手法的!」



「不,所以说,是你先看过来的……」



「你是说我在搭讪吗!?这是在转嫁责任!」



「不,所以说,不是那样的……啊,够了!真是自我意识过剩的人啊!」



「什——」



我生气起来了。我本来精神就不安定,一不留神就激动了。



「谁才是自我意识过剩啊!我在盯着你吗?那种事,绝对是你的误解!」



「没有看吗?盯——那样的!」



「……没有看。」



我然后就转过脸去。



「看了。」



「即使看了,也不把你放眼里。」



「瞧,这不看了吗?」



「因为没把你放在眼里,所以没关系。」



「那是什么歪理啊。」



少年和我的视线对上了,闪出噼啪噼啪地火花。……这样的争吵已经久违了。总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单方面的被蔑视……这儿说来,正式因为灵能力者的关系而被欺负,而这样,完全是因为没有关系的事而和别人吵起来,岂止是很久没有了过了,简直就是第一次。从小学的时候起就不得不和别人保持距离的我……并且是对家族也感到自卑的我,现在才发觉,我从来没有过争吵的对手。



「什,什么啊。」



少年好像是感到自己对我做了不好的事情而突然陷入沉默,失去了刚刚的气势,尴尬的退了一步。我也,「啊,不」说完就语塞了。难道说,我对吵架这种行为感到新鲜,咧开嘴都说不出字儿么。绝对会被当成笨蛋的。



「哈……已经够了。真是的,我要走了。」



我一边叹了口气一边说着,打算离开那个地方。可是,他「等一下!」的叫住了我。……真是执拗的人。



「你是可以了,可是我完全不可以啊!」



「……心胸狭窄的人啊。」



「所以说,为什么最后变成了是我有错的结果!?搞错了吧?最初看的,而且,按上搭讪的借口的不都是你吗?至少道个歉吧……」



「道歉?为什么?只是看看的话没有道歉的必要吧?把晃晃悠悠接近的可疑少年,判断为搭讪,也是没办法的吧?」



「所以说……真是的……啊,真的是,自私的人啊。那样的话,没有朋友吧。」



「!」



听到这句话,我动摇了。这样的话,就没有朋友?是……这样吗?不是讨厌灵能力……真正讨厌的,是我本人吗?怎么会……这样。



这句话在我心里翻腾……我低着头,嘟囔着。



「你……你知道个毛……」



「唉。」



「我的事情你知道个毛线球!」



我突然大声喊出来,这时候不仅是少年,连周围的路人都一齐看了过来。不知不觉间,我眼中浮现出眼泪。



看到我的表情,少年变得惊慌失措了。我也是,突然发现自己完全弄得乱七八糟,慌忙转过脸去擦去眼泪。



「不,不是,这个。」



即使这样辩解着,也没有办法制止眼泪流出。



看到我这个样子的少年,「总,总之先到这边来」的催促着我坐到百货商店前的长凳上去。就算是我,也坦率的跟了过去,瘫坐在椅子上。少年扶着摇摇晃晃的我的肩膀的手,等坐定之后,慌张的拿开了。……说不定是害怕被当做性骚扰。我的胸口像被针扎了一样微微一疼。



「没,没事……吧?」



少年坐立不安的说着。我擦去眼泪「恩」的回答道。他一边苦着脸一边挠着头。



「那个……对不起。不知不觉的就用过分的话还口了。……没想到你会那么受伤……那个……」



他真的感到很为难。……事到如今,才发现这个人说不定是个好人,我也感到有点为难,可是,也不能突然转变态度,不知不觉的,就顶撞了过去。



「没,没什么,可以了。这是……啊,不是被你的话伤到的。才,才不是那么软弱的人!你可别误会哦?」



「什——……啊,是嘛。」



少年的心情好像变得不好了,在我旁边也坐了下来。……啊,我真是的。都做了什么啊。我为什么会向他顶嘴呢。



少年不是以搭讪为目的接近我的,这一点就算是我现在也明白了。可是……怎么说呢,总是抓不住道歉的时机吗……真是的,是不是已经完全变成对立关系了……



我打算做点什么来改善这个状况,于是下定决心张开了口。



「神,神无铃音!写作没有神明,铃铛的声音。」(理树:原文神が无いに、铃の音)



「……哈?」



「我,我的名字!你的呢。」



「唉,唉?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会开始自我介绍……。我叫式见萤。数式的式,看见的见,写作hotaru的萤。」(理树:原文ホタル,就是萤这个汉字的片假名而已)



「是,是嘛,顺,顺带一问,年龄呢?」



「啊?15岁……明天就高一了。」



「我,我也一样。……这,这样的话,不用敬语也可以哟,恩。」



「?」



我呼的再次转开脸……好像搞错了。拉近距离的方式感觉偏差了十万八千里了。事实上,我们之间的关系貌似一点都没有改变。可是……总觉得无法坦率道歉。因为那破相遇方式,总觉得,自己不好的一面,都不能坦率地透露到他眼前……该说是因为在相会那一刻就完全装备上了「隐藏真意的武装」,现在卸掉很困难呃。



总而言之,先从用姓来称呼对方开始。



「式,式见君,既然不是搭讪的话,为什么会和我说话呢。」



「唉?不,所以说,是你……神无小姐看过来了。我呢,不很擅长记住别人的长相,常常走在街上无视掉一些认识的人……。我还以为神无小姐也是那种情况。就那样,打扰你,叫了一声。」



「……嗯,哼。」



「『哼』呃。」



我好像做了错误的反应。式见君大大的叹了口气。……啊,真是的,我做了什么啊。这不是已经能够完全判断出他个好人了吗!在这之上就没有理由冷淡的对待式见君了吧……对吧,可是为什么,坦率不起来啊。



……说起原因,我稍微有点眉头了。我老早前就跟别人拉开距离,总是被欺负,像这样的吵架……我完全都不知道给怎么自行向对方拉近距离。说起来,就算不是遇到这种情况,我也不擅长和别人拉近距离。在自己生气之后再拉近距离的方法,不知道啊。



在我陷入混乱的时候,边上的式见君像是死心了一样叹着气,然后,「好吧」这么说着站了起来。



「已经,可以了吧。」



「唉?」



「没什么,另外,不管怎样都已经好了吧。实际上,在刚刚看到神无小姐流泪的表情之后,就完全不在生气了。那么,我就先走了。」



式见君这么说着就要从这里走开了。我慌忙一边说着「等一下」一边抓住他的手臂。……对,抓住,就是那样……。



「哈?」



「啊,不,那个……」



完全没有考虑这之后的事情……。我觉得不能没道歉就让他走。可是,果然……没法坦率的道歉。自己的心,没办法控制自己。虽然只需要从嘴里说出「对不起」就可以了。可是这件事,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勉强想要说出来,喉咙变得干巴巴的,发出嘶哑的声音。



我抓着他的手臂,后悔的低下了头。为什么我不能像平时那样。在紧要关头,自己就不行了。不能像平时的自己那样。然后,果然周围的人看着这样的我觉得很滑稽,结果,大家都走开了。



式见君也一副很踌躇的表情。也是,遇到了一个少女,她顶了嘴之后哭了,自己想走的时候



又被她制止了,现在又一副后悔的表情低着头打算离开。



真的……我到底在做什么啊。真的……。……这么想着,抓着他手臂的力量渐渐放松了。这个时候——



「唉?」



「……」



注意到的话,他仍然是一副不高兴的表情,在我旁边坐了下来。



我仍然在混乱之中,他一边看向旁边,一边说



「……脚意外的酸啊。」



「哈?」



「……稍微,再坐一会吧。」



「……」



他这么说着,并没有在意旁边的我的事情,只是,继续留在了这里。



我……禁不住,再次低下头。快要哭了。并不是因为懊悔……不可思议的,有点高兴的,快要哭了。



对于因为随便的理由而行动的我,没有弃之不顾,并且还留了下来。



……式见君,虽说或许并没有考虑这么深,不过……不过却还关心着这样的我。没有像大家那样离开。



「如,如果被当做情侣怎么办。坐开一点啊。」



「……是是。」



他对着禁不住又说出不坦率的话的我,虽然很吃惊,稍微拉开了点距离,但也还是在长凳上坐了下来。然后……我呢,异常的,高兴。真是的……我怎么会这样。感情的沉浮特别激烈。特别是,和式见君见面的这段短短的时间里我的感情浮动很异常。



「都,都怪你,总觉得……乱七八糟的。」



「那还真是对不起了。」



对于我像是借口一样的话,式见君笑着回答道。总而言之,我这个人是怎样的人,他也开始理解了。……一般来说对于不坦率的反应果然还是会生气的。可是,他的这个反应……果然还是很高兴。



我对着他说教。



「大,大概,不管是不是认识,和同年的女子急着说话的话……被当做是搭讪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是是……都是我的错。」



「而,而且——」



我和他接下来几分钟虽然表面上好像还在吵嘴,可是心中却在继续享受这样的会话。……这样的我还是第一次。不断地说出自己的意见,随心所欲的说着,对方也在反驳自己的意见……可是,却不险恶。倒不如说,这样的对话很开心。这样的感情……还是第一次有。



我也禁不止露出了笑脸。可是——



「!」



可是……这样的平和,被背后传来的一阵恶寒,一瞬间破坏了。



「什——」



我说不出话来了。看到我的表情的急变,式见君露出担心的表情,不过现在连这个表情都顾不上了。



「什么……这个……」



「怎么了?」



式见君歪着头问道。我无视他巡视着四周……然后,找到问题所在了。觉得就在大街对面的一家「古董店」里面,隐隐散发着,瘴气……除了作为灵能力者的我之外没有被别人注意到的样子,我站了起来。



「怎么会……为什么会在那种地方……突然的……」



「?那个?」



那是,恶灵的气息。



虽然恶灵出现的地方并没有限制。不过,在明亮的地方和热闹的地方一般是不愿意出来的。在这种喧闹的都市中,没有征兆的出现……不是正常的现象。



总而言之要趁早应对——这么想着,瞬间,冷汗就滴滴答答的流了下来。



处置……吗?谁?在这个地方,灵能力者……有谁呢,到底?



继续探寻着恶灵的气息。……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单纯就力量而言,即使是我,也能够充分应对的种类。……手册上这么说。对,到底,都是手册上说的。



我……很害怕实战……就连实战练习后害怕……结果,就这样,逃到现守高中了。尽管如此……这样的我……。



「啊……呜……」



「喂,没事吧?汗,流的很厉害啊。身体不好吗……」



式见君担心地看着我。看着他的眼睛……思考着。如果丢开那个恶灵不管……会怎样。那不是什么厉害的东西,但这是以我这个灵能力者为基准考虑的。如果是一般的人的话……一定会受到伤害的。虽然不会立马就会发展到生死存亡的事态,可是,确实会带来不幸的事。



没有关系。我不是那么善良的充满正义感的家伙。不是那种会为了不认识的人而挺身而出的人。只是……从神无家逃出来的,只是比别人稍微多知道一些关于幽灵的事的,女子高中生……不,刚刚初中毕业的小姑娘而已。



那样的我,为什么,必须要把自己暴露在危险中,为了世人而作战呢。那样的……奇怪啊。做那样的事,那样做的义务,我没有。在这里看漏这个事态,会被责备的理由,没有。谁都……不会责备我。



但是……怎么回事。



「那个……?要去哪呢?」



才注意到,我踏出了脚步……向着古董店的方向。看到我踉踉跄跄的脚步,式见君,也从旁边靠了过来。



「那个,神无小姐?那个……对不起,我也明白是在多管闲事,不过那个,能看出来,你的身体状况很不好吧……」



「……不要紧。已经,不要紧了……式见君,已经——」



就在这么说着的时候,突然,传来了玻璃破碎的声音。我慌忙看过去……果然,那是,古董店的玻璃窗,从内侧往外面,突然被花瓶之类的东西砸碎了。古董店前,全都是玻璃和花瓶的碎片,。好在没有伤到行人,不过,周围的人都发出悲鸣,逃离了那个场合。



我毫不犹豫的踏出脚步。不过……在那之前,有人先出去了。



「学姐!」



「?」



注意看的话,式见君,带着可怕的气势……认真的表情,像古董店走去。我虽然一瞬间呆住了,不过,还是很快的追了过去。然后,大声的对他说。



「怎么了?式见君!」



对我的声音,他,没有回应。



「学姐她……到那个熟识的古董店去了!」



他大声回应道。……想象不到刚才为止的他,会这么的焦躁。



那个被称作学姐的人,恐怕对他来说相当的重要吧。式见君撂下我像古玩店跑去。我也全力的在背后跟着。这个事态,现在对我来说已经不是没有关系了。就算不担心他人是否会受伤,可是,也不能在式见君跳入危险的时候保持沉默,无论怎么样,都不行。……还没有向他道歉。



「……真是的。」



我说着叹了口气……可是,脸上却浮现出笑容。有了理由。奇怪啊,这样就,高兴了起来。令人感激。向着必须要去的地方前进。已经……做好了不能不去的,最坏的打算。



看了一眼式见君。是吗……帮助别人的理由什么的,胡乱的考虑了下,不行。像他那样……甚至没有考虑过,连状况都不明白就鲁莽的挺身而出……真的是,说不定就是这样。完全不像姐姐那样的灵能力者,也可以。我就是我……作为自己,身体的全部……不是「神无深螺的妹妹」,而是「神无铃音」,那样不就好了吗。



我重新下定决心,向脚上注入力量。全速向古董店跑去。



「学姐!」



先进入古董店的式见君,向着店内呼喊。觉得还是不让其他行人也进来的好,我就布下了简单的结界,可是,除了我们之外没有人想要进入店内。都市里的人就是冷漠呢……之前只是单纯的印象,实际上,还没有遇到过。正因为周围有很多人,才会有「自己即使不去也会有别人去的」这种想法……刚才的我也一样。



脑子已经冷静下来了。不要紧,不说这个,这回式见君看上去相当的惊慌。那个「学姐」,说不定对他真的很重要。



荧光灯已经碎了,在漆黑的古玩店中,式见君也毫不畏惧的往里走。我一边警戒着恶灵,一边跟在式见君的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