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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2 / 2)


观月走出门外,来到了对面的房间。室内到处都摆放着镜子,从各种各样的角度捕捉着无多他们的身影。



而地板上则摆着散了架的娃娃。



「着同样是犯人干的好事——因某个理由将娃娃拆散。这娃娃原本是放在山根房内的,也被古加持的摄像机拍摄进去了。但若仔细看那画面,会发现娃娃轻轻动了一下。」



「娃娃……动了?」



「快速播放的情况下,看着就像是动了。当然,观月不会说是娃娃杀了山根这种鬼话。只需仔细想想娃娃会动的原因,就不难领悟被拆散的理由。」



无多捡起娃娃的手臂。手臂轻得要命。娃娃的零件中以躯体最大,衣服脱掉后,呈椭圆形的陶瓷躯体暴露在外,肩口及下腹部都有用来紧固四肢的系绳小孔。躯体的上端有个大洞,头似乎是从那里扣进去的。而躯体里面则是空荡荡的,未装一物。



「有血。」



躯体上方装脖子的洞口,沾着黑红色的血迹。



「没错,一般躯体里都会塞些棉花,但这具娃娃却是空的。娃娃何以是空的?又为何会动?脖子上为何沾着血?根据这些线索,能推测出这娃娃的作用了吧?」



「尸体被藏在这娃娃的身体里了。」



观月点头:「犯人将娃娃的身体当做尸体肢解后的暂时藏匿处。同时娃娃还可以在搬运尸体时掩人耳目,不管是从地下将尸体搬到山根房中,抑或是从山根房间搬到这里,都有被目击的可能,若被人看到光明正大地搬运尸体,那真是无力可逃,但若被人看到运着这个娃娃的话,借口便成千山万了吧?」



「就是说,尸体是装在娃娃的身体里晕倒这里来的?一旦到了这里,娃娃就没用了,所以才被丢下不管?」



「而且,要将七零八落的尸体一次性全装到娃娃里面,未免不太可能,恐怕需要来回几次才行。」



「但你不觉得尸体的腿和躯体都太大了吗?似乎装不进娃娃里呢。」



「若将腿弯曲了一根根装,还是装得进去的吧?躯体的话,只要和娃娃的躯体调换一下就成了。」



「原来如此。但是,若将尸体放在山根房内,不管怎样都会有装不完的部分。」



「山根房内还有一具娃娃,而且书房里也有一具,这些都能派上用场。偶然被摄像机录制下来的会动的娃娃,是娃娃体内的尸体因开始僵硬而发生的轻微运动,所以整个娃娃才会动。而且,用肉眼是很难发觉的。只应是快速播放,才显得动起来了。实际上,尸体不仅会僵硬,还会因干燥而萎缩。鉴于这些变化,尸体的关节等处有些许活动,不足为奇。」



「但是,娃娃及尸体的搬运暂且不提,为何连海上先生都要搬到房间里来?从他的体重看来,肯定是非常费劲。」



「从屋顶上搬下来的话,只要就着楼梯往下拖就行了,之后只要将他放在运餐具的台车上便可。堂户使用过的台车估计就在厨房里面。海上因低体温症而相当衰弱,若搬运时被谁看到,可以狡辩是救他。」



观月说罢,独自走进盥洗室,洗了脸又走出。



「有没有手帕?」



入濑递上雪白的手帕。



「谢谢,稍后我会给你张支票的,你别忘了。」观月抬脚,「这里结束了,去下一个地方吧!但此前我有话要说,边走边听吧!那就是我们最大的问题——到底谁是犯人?」



「是啊。」



「观月认为鹫羽就是犯人。」



「可是,刚才你不是否认了?」



「没错,观月最初是否定了,但否定的要素太多,这样想会被否定,那样想还是被否定,到最后甚至开始思索最初遇害的鹫羽会不会就是犯人。但这完全是将计就计,堪称『爱丽丝·魔镜』镜像作用的一种适用——最不可能是犯人的人,反而出于意料正是真凶。」



「如果他是犯人的话,那最初被毁容的尸体又是谁呢?」



「尸体的身份?真遗憾,这只能做一些毫无根据的揣测。说不定是模仿《爱丽丝镜中奇遇记》里面的双胞胎吧,鹫羽没准会有双胞胎兄弟。总之,他公然用了古典的尸体更换诡计。」



「那刚才的斧头诡计呢?如果他是犯人,用这诡计完全没有意义吧?」



「或许他有他的理由,譬如他是一个物理诡计迷呢。不过,现在能想到的,就是他利用远距离杀人来混淆我们的认识吧?」



无多只能无言点头。



「你似乎不同意?」



「这诡计太草率,而且……」



「你是不是想说密室的问题?那件事早解决了。若路迪还活着的话,五百万就收入观月囊中了,太可惜了!连外套都被弄脏,观月亏死了。」



「密室之谜解开了?」



观月颔首。



到达「爱丽丝·门」的那个房间前面,观月将手上拿着的塑料管扔到地上,贴着门蹲下,用手指咚咚敲着门上的窥视窗。



「你带锤子了吗?」



「这种东西通常都不会随身携带的吧?」



「早知道的话,就从刚才的房间里将斧头带过来了,只要有硬一点的东西就行。」



入濑拿出写字的笔。这是一支不锈钢圆珠笔,看上去挺硬的。观月接过来,按了下笔的后端,将笔芯缩进,随着再次蹲到门前,用笔抵住了窥视窗。突然间,他接二连三地用笔敲击着窥视窗。入濑无奈地望着他。



「案件发生时,『爱丽丝·门』的窥视窗有被拆下来的痕迹,这时候后来才粘上去的。材料似乎不是玻璃,而是比较厚的塑料板。马上就要被打破了。」



「这下准备好了。那好,容观月先列举几点解开密室之谜最重要的问题吧。首先是将『爱丽丝·门』的窥视窗拆下来的这一点;然后依次是尸体放在镜子上的这一点,门窗的两把钥匙都在尸体嘴里发现的这一点,接着是尸体腹部被切开的这一点。」



「那一点很重要?」



「当然。最后是尸体的脸被硫酸毁掉这一点。如此一来,别人就不知道尸体是谁了,而实际上还有其他效果。嗯,就让我们谨记这些问题,去解开密室的轨迹吧!」



观月站起身,将笔还给入濑,入濑确认了笔头没有损坏,收入口袋。



「首先,犯人将被害者叫到房内杀害……不,在别的地方杀害后移尸到这里也行,顺叙是无所谓的。总之,要准备一具尸体。接着,从衣橱上拆下镜子,铺在地板上,将尸体摆在上面——镜子的用法稍后再说——切开尸体的腹部,弄出一个洞来。」



「弄一个洞?」



「没错,犯人割开尸体,就是要弄一个洞。弄出洞的地方恐怕是内脏,也就是胃,这个只要用刀刺一下就行了。接着,犯人将尸体的脸溶化,把『DRINKME』的小瓶子摆在一旁。大概这瓶子是用来装硫酸的,为了不被人察觉,犯人还将多余的硫酸倒到别处了吧?而后,就是最重要的一步了。」观月抱着双臂,「这间密室,简而言之就是『从室外将钥匙放进尸体口中』这个谜题。既然将钥匙放在室内不能出去,那反过来只要想办法从外面将钥匙放回房内就行了。但若只是纯粹扔进室内的话,诡计很容易被识穿。因此,犯人想到了从室外将钥匙送到尸体口中的方法。首先要用到塑料管。这个太长了,我们切下五十厘米左右的长度即可,将这个塞进尸体嘴里,经食道至胃内,类似做胃镜那样,到达胃部后,将塑料管的前端从刚才在腹部做好的那个洞中伸到体外。这样一来,从嘴到胃就做好了一条通道,塑料管的两端分别在尸体的嘴巴及腹部外面。犯人为何要做这种事呢?是要让线从尸体的体内通过。若非如此,就无法顺利实现。用线穿过针眼是很难的,要使线通过尸体体内,就更加需要功夫。所以才用塑料管,将线从塑料管中通过。但是,若先将塑料管通到体内,线就不可能再穿得过去。故而事先就要将线从塑料管里穿过,以取得满意效果。至此,只需将塑料管单独抽出,丝线就完美地留在了体内,明白了没?」



「明白是明白了,但为何要做那种事呢?」



「为何?为了制作密室!线的两头从窥视窗传到外面,犯人走出房间,用钥匙将门锁好,再将钥匙绑到露在窥视窗口的一根线上。说是绑,其实只是用线在钥匙的握柄孔那里绕了一圈。然后,犯人将这个扔进房间里,开始拉另一条线。这样,钥匙就缓缓移到了尸体口中。此时尸体下方铺着的镜子发挥了重要作用,从窥视窗直接看室内,视线会受到限制,但地板上若摆着镜子,从镜子里就能确认线和钥匙移动到什么位置。看到钥匙到达尸体口中时,就放开线的一端,拉另一边回收线。就这样,钥匙就遵命留在了尸体口中。顺便一提,将尸体的面部毁容,是要排除障碍物,也就是嘴唇。如果有嘴唇的话,钥匙就不能顺利进入口中了。所以犯人用硫酸熔化了妨碍轨诡计成立的嘴唇。但若只是将嘴唇熔化,未免惹人怀疑,索性就将整张脸都熔化了。」



「为了将钥匙放到尸体嘴里,需要做到这么彻底吗?」



「越是做得彻底,密室就越是坚不可摧。倘若地板上扔着钥匙,任谁都会现出一两个解决诡计的方法吧?和所有的快速杀人法一样,发现尸体后,谁都可以悄悄将钥匙扔在地上;但若从尸体嘴里发现的话,自然谁都不能用钥匙从室外锁上。」



「但若将手边的线从尸体体内通过,肯定会碰到实体的伤口,线纤维会大量吸收血液的吧?然而,看地板和窥视窗周围,都没有沾上血迹。线在地板上拉扯的话,也会留下痕迹吧?而且在地板上却没有那种痕迹。」



「犯人当然考虑过怎样不让染血的线留下痕迹。这就要再次用到塑料管了。不用刚才切下的那个,用另一段更长的管子。一边从窥视窗探到外面,另一端就放在室内的尸体旁。只要将线从这管子里通过,血液就不会滴在地板上了吧?房内的管子,利用小瓶子稍稍垫高其一端,这样一来,丝线就更不容易碰到地面,完美解决了这个问题。」



「但是,这么长的管子,线能通过吗?」



「你在说什么啊?这太简单了。用水将线冲过去不就行了?这是犯人原来作案前就准备好的。」



「原来如此。」



无多喃喃自语,只能点头认同。这是非常夸张的诡计,却提不出否定意见。如果路迪还在的话,可能就将奖金交到他手里了。



「要是成功放进尸体嘴里后,剩下的就是回收管子和线。接着只要用黏合剂将取下来的窥视窗粘回去就好了,黏合剂从室内粘更好,毕竟更不容易发现。但这样的话,就需要东西从室内往外面顶,比如用胶带或吸盘,只要能使用将窗户吸住的工具,在室外一个人也可以安装。」



「犯人一个人做了这么多的事?」



「还行吧。若犯人是复数的话,诡计岂非会变更加复杂难解?」



「不过,犯人为要做密室呢?若非被逼得走投无路,我想他不会弄出这种需要大量时间的东西吧?」



「这间密室行使着陷阱的功能。首先是吸引侦探们的陷阱,其次则是否定『鹫羽就是犯人』的陷阱。」



「怎么说?」



「刚才我说过,犯人为了使诡计成立而将尸体的脸部毁容。解开这个结,我们就会将『尸体交换诡计』的可能性抛诸脑后,但这正是陷阱。诡计一旦解开,『尸体交换诡计』便可否定。所以,观月怀疑这间密室是否正是要否定『尸体交换诡计』而做的呢?」观月将塑料管呃前端伸到窥视窗里,边打量着室内嘟嘟囔囔。



「你看,这塑料管口沾有些许血迹。」



观月指着脚边的塑料管。若不细看,真看不到。管口上却是站着黑红色的东西。



「如果这根管子被用过的话,那便是重要的证据。试试看将它伸到室内去吧,确认一下长度够不够。与门近在咫尺处倒着张桌子,所以有必要确认一下这管子的长度,是直接从桌子上面穿过去,还是从旁边绕行的。」



观月说着站起身来,走到隔壁的储藏室。



「我会从里面发出信号,你们先看着管子吧。」



无多点点头,看着观月的身影消失在储藏室内。要去「爱丽丝·门」里面的话,就得通过阳台,可能现在阳台上已经积满了黑色的雪。



无多等待观月的信号,但许久都没有动静。通过阳台只需三十秒,都过了近两分钟,依然没听到观月的声音。



「好慢。」无多靠着墙壁,重新绕了绕卷在手考上的手帕,入濑也学他的样子,将另一边重新饶了下。又过了一分钟,依然没有信号,塑料管依然盘在地板上。



「奇怪。」



无多正说着,听到房内传来些许动静,似乎是有人挣扎,紧接着则是某物摔倒在地板上的声音。



含糊不清的惨叫。



无多离开墙壁,盯着小门,却一无所获。



数秒后,「爱丽丝·门」的门把咔嚓咔嚓地开始转动了。



里面有谁在开门。



门把转动了两三次,却未听到观月的身影。门把啪嗒停住了,一切像是没发生过似的静止不动。之前发生的事如幻觉般。周围笼罩着一片死寂。



「观月先生?」



无多叫道。对方没有回答。



无多蹲在地板上,脸靠近「爱丽丝·门」。



从窥视窗往室内看。



窥视窗的对面,有一双人的眼睛。



有人从对面往这边看。



无多被那双眼睛吓到了,好一阵子不得动弹。对面的眼睛消失了,下一瞬间,一个闪着银光的东西刺了出来——是一把染血的刀子。无多立刻退后,躲过了刀子,因无多的急速行动,被手铐连着的入濑被拉翻在地。刀子再次刺了出来,而后便悄悄缩回去。刀刃上沾着些许血迹。



吸引侦探们的陷阱。



「入,快逃!」



无多拉起入濑,在走廊上飞奔。观月明知是陷阱,却主动进入室内,犯人可能是藏在衣橱里面的吧?观月没有发现,遂被犯人袭击。



跑进无多的房间,快速地反锁房门,将床移到门的前面堵上。关掉灯,拉上窗帘,无多与入濑并排坐在暖炉的附近,室内一片黑暗,连对方的表情都无法看清,但对方慌乱的呼吸声却不绝于耳。



无多试着回忆刚才在「爱丽丝·门」的对面看到的那双眼睛,却回忆不起来,而且也想不起来到底是谁的眼睛,只记得那双眼睛中潜藏着邪魅。



这局棋终于接近尾声。无多焦躁不已,犯人到底想用什么手段来结束这一切?他完全想象不到。



而且,犯人是谁?他也无法想象。



入濑在无多的手心里写字。



·如果我被杀



·砍下我的手快逃



「别说傻话。」无多轻轻说道,「如果要砍,也是砍我的手。」



·我不要



「如果我被杀死的话,你只要把我的手砍下来就好了。」



·不要



入濑开始啜泣



「不愿意的话,两人都努力活下去吧!」



无多深深呼吸了一下。



黑雪擦着窗户,簌簌落下。



入濑抽抽搭搭地哭了。



·如果我



·没有说



·要镜子的话



「如果『爱丽丝·魔镜』真有神秘力量,你的病可能有救,只要你的病治好了,就算是黑暗里,我们都能进行对话。那样一来,我就会轻松些了。所以,别再说都怪你之类的话了。」



·真的对不起



「别哭了,会被犯人察觉的。」



无多抱着入濑的手臂,因手铐的缘故,只能这样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