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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吾辈乃是猫!(2 / 2)




乖巧懂事的××回答:



「好的——」



这么说着,坐在沙发上看书。



门应该确实上了锁才是。



不经意回过头时,四人座餐桌边竟坐着四个男人。完全未曾察觉他们何时出现,四人就像施了魔法一般突然现身。



「嗨,打扰了。」



其中一人面无表情地如此打招呼。



××连惊讶都办不到。



震惊之余,身体无法做出任何动作。



「我们的工作是管理具有特异能力的人。」



第一个男人说。



「不好意思,擅自闯进来。可以给我们十五分钟吗?」



第二个男人说。



「我们是从七釜户化学疗法研究中心来的。」



第三个男人说。



「那里俗称『中心』,是黄金王盟管辖的组织。主要进行权外者的研究。」



第四个男人这么说。对××而言,他们说的话没有一句听得懂。看到她茫然不解的样子,男人们面面相觑。



「把我们的目的,说得更简单易懂一点。」



「可是,这孩子的智力明明够高……」



「这不是智力的问题,要配合儿童的感受力。」



「早知道应该带一个有保母资格的人来。」



他们如此快速交谈。四个人都穿着相似的西装,说话语气都是没有抑扬顿挫的平板,是一群毫无个性与人味的男人。带着阴郁的表情持续对话,对××的存在视若无睹。



匪夷所思的是,对××而言,这群男人并非恐惧的对象。



然而,对男人接下来可能要说的话,她却默默开始为之颤栗。



预感,在完全不知道男人要说什么时便已浮现。



「你在幼稚园接受了测验吧?画出各种图形,让你们找出哪个图形格格不入的测验。」



第一个男人用单调的语气这么说。不等××回答,第二个男人又跟着补充:



「那个呢,用复杂的词汇来说,就叫做『感应变异偏差测验』,除了可当作一般智能测验之外,还能用来判别是否拥有特异能力。我们广泛地在各教育机关施行这个测验,寻找必须保护或回收的特异能力者。」



「小姑娘。」



第三个男人望着××的眼睛说:



「你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吧?」



××眼中泛着泪光,用力咬紧嘴唇,死命摇头。男人们叹了一口气。



第四个男人无情宣告:



「我们对你设下两星期的观察期,已从外围进行一轮审慎的调查,也得出结论。毫无疑问,你确实是拥有认知操控能力的权外者。而且,你拥有的是连我们都很少看过的强大力量。」



权外者。



这个字眼触动少女的心弦。



「那是指——『魔法师』的意思吗?」



面对一边呜咽一边如此询问的少女,男人们先是一阵沉默,接着才一起开口:



「没错。」



「就是类似那个意思。」



「不、不对。」



「严格说起来是不一样的。」



四人各自做出回答后,再度陷入沉默。××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她已经快要搞清这一切了。



自己是什么人。



做了什么事。



「……」



很快地,第一个男人再次开口:



「你非常聪明,从我们的测验之中也可清楚明白这一点。所以,我们就以你已经理解为前提来说吧。你对你的同居人犯下重大的错误。」



第二个男人说:



「你并没有恶意。」



第三个男人说:



「这点我们也知道,不过——」



第四个男人说:



「你一直在对被你视为父母的人进行知觉上的干涉。」



其实你并不是那两个人的孩子。



四人中的某人这么说。××感觉被一只冰冷的手用力抓紧心脏,脉搏用力一跳。



「你连自己都骗了。」



「你对自己也发动认知操控能力。」



「我们看透了这一点。」



「希望你尽可能安分。」



男人们伸出手。



「「「「跟我们一起走。」」」」



××大喊:



「出去!」



眼中闪动异样的光芒。



五分钟后——



男人的身影从家中消失。他们应该已忘了××的存在。一旦离开××的能力范围,或许他们又会想起身负的任务,但那应该还需要一段时间。想必下次,他们也会对此有所警戒。



不过,那种事已经无所谓了。



××趴在地上哽咽哭泣。



现在,一切前因后果都搞清楚了。



邻家老人说那些话的意思。



自己房间里那许多一看就知道不是买给女孩的玩具。



还有……



自己一直避讳着,总是下意识忽略不看的客厅角落。××深呼吸,将自己所有的能力解除。



抬起头,直视出现在那里的东西。



如爆发一般,××再次痛哭失声。



在那里的东西是——



长久以来,一直无人整理的半朽牌位。



这个家真正的孩子早已死亡的证据。



××一直欺骗着被自己视为双亲的人。



现在,一切都搞清楚了。



期待听到的,是这样的话。



「就算你不是我们家的孩子也没关系!」



「××还是很可爱啊!」



可是——



曾是爸爸和妈妈的男人与女人回家时,瞬间发出哀号。因为××解除能力,使得仿佛笼罩在他们四周的那层厚冰融解,得知一切真相。想起自己将最重要的儿子遗忘的事实。



女人紧抓住佛坛上的牌位,哭着向亲生儿子道歉。



佛坛上的花已枯萎,相框里男孩笑着的照片在漫长的岁月里蒙上一层灰。男人握紧拳头,似乎想找地方发泄内心的愤怒与困惑。



好可怕。



好可怕。



××没有勇气主动对男人和女人开口说话。



都是自己的错,一切都是自己引起的,虽然很想好好说明并道歉,却怎么样都无法从二楼下去。



××躲在壁橱里,抱着膝盖发抖。



即使如此,她仍清楚感受到女人的悲叹和男人夹杂恐惧的愤慨。虽然想阻断一切资讯,把心封闭起来,但××的能力却不允许她轻易逃避。只有如此,她才能为自己几年来欺瞒他人的行为赎罪。



被迫直接尝受最爱的人心中的哀伤与痛苦。



这就是自己犯下的罪。



像是在对她说,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罪过。



(对不起。)



××哭着想请求所有与自己有关的人原谅。



(对不起。)



男人与女人曾有过一个幼年夭折的儿子。当巨剑落在大地上那天,凑巧在那附近的他们参与救助行动,收留连路都还走不好的少女。



却不知那孩子将会夺走他们对亲生儿子的思念。



××巧妙地扮演了男人与女人的孩子。



(我不知道!我自己也不知道!我还以为自己真的是爸爸和妈妈的孩子!)



讽刺的是,只有陷入痴呆症状的老人感应出××是个异常的存在。只有他还记得这个家真正的孩子。



再也难以承受,××站起身。



「爸爸、妈妈!」



流着眼泪冲出壁橱,无论如何都想如此呼唤他们。希望他们能拥抱自己,接受自己的撒娇。



希望他们能对自己绽放笑容。



希望他们呼喊自己的名字。××沿着楼梯走下,怀抱一丝梦想。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爸爸和妈妈仍然接受自己,一起幸福生活的梦想。



然而——



「唔!」



看见走进客厅的××,男人与女人惊恐地瞪大双眼。



「噫!」



温柔的妈妈表情抽搐,拒绝让××靠近。总是溺爱××的爸爸也大叫:



「怪物!别过来!怪物!」



××停止动作,这句话在耳朵深处不断反复回响。看到××停下脚步,女人用游泳般的缓慢动作从她身边逃开。



「噫、呀!」



女人表现出只要有一点肢体碰触就会丧命的态度,头也不回地退出××视野之外。



男人跟在女人身后追上去。



同时用恐吓的眼神瞪视××。



「别过来!别靠近我们!怪物!」



他的声音听起来仿佛在叱喝什么肮脏的东西,眼里也浮现憎恶的神色。××茫然目送两人离开。



他们就这样从家中夺门而出。



××跌坐在地,像一个断了线的傀儡人偶。连哭都哭不出来,甚至忘了要悲伤。



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啊,原来如此。我还以为自己是「魔法师」……)



其实不过是个怪物。



××持续颓坐在逐渐暗下的客厅里,到底过了几小时,她也不知道。



(爸爸妈妈……那两个人会怎么样呢?)



当××突然这么想时,院子里传来喵呜的叫声。直觉知道那是玉五郎。突然,她第一次感应到了。



第一次真正感应到猫的心情。



玉五郎现在想着:



(爷爷,你到哪里去了?)



喵呜。



(爷爷,你到哪里去了?)



喵呜。



(我一直在找你——到处都找不到你,爷爷。)



好想见爷爷。



××流下眼泪。



站起身来拉开拉门,对着院子说:



「玉五郎,爷爷他……」



用拳头抹去眼泪,露出笑容。



「爷爷他已经不在了,不在隔壁了喔。」



不出所料,玉五郎就在院子里的树旁,回过头的表情似乎有点惊讶。也不知是否听懂××的话,它不屑地转过头,跳过矮墙离开。



那只猫应该不会再到这附近来了,××怀着半分确信这么想。流着眼泪微笑。



开始理解自己该做什么。



××回到房间,拿出画纸与蜡笔,写下这句话。



「对不起」。



除此之外,一时之间想不出别的话。接着,才又对即使短暂却也疼爱过自己的男人和女人加上这些话。



「谢谢你们」。



「真的谢谢你们」。



最后,留下自己的名字。她打算离开这个家。



(怪物不能和人在一起。)



做出独自活下去的觉悟,也想到最适合这么做的生存之道。



(对了,就这么办吧。)



使出这辈子至今最强大的力量。



(我要变成猫。)



坚强。



骄傲。



温柔的生物。



(变成猫吧。)



对自己发动幻术,如此一来,即使孤单也能活下去。



像玉五郎一样坚强。



一个人也能活下去。



在真正能够接受我的人出现之前。



(做一只猫吧。)



做一只猫,独自活下去。



(猫都是怎么称呼自己来着?爸爸……那个人说过吧?啊、对了!)



于是,少女大喊。



「吾辈乃是猫!」



××——就这样,成为猫。



间奏 吵架中



在一段漫长而不自然的沉默之后,猫儿才用明快的语气回答。



「你说呢?」



她偏着头笑起来。



「吾辈不大擅长记住从前的事!已经忘了!」



「……」



狗朗不说话,只是盯着猫儿看。然后微微叹口气问:



「——那你为什么要哭呢?」



猫儿一边笑,一边流眼泪。



不断涌出的泪水沾湿雪白的肌肤,滴滴答答地落在床单、枕头和社的脸上。猫儿露出惊讶的表情。



「啊、咦?咦?」



急忙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泪水。这动作与其说是猫,看起来更符合她这年纪的少女该有的样子。



「……吾辈在哭吗?」



狗朗点头。



「为什么?」



「……」



狗朗沉默不语。猫儿似乎打从心底难以理解地说:



「为什么?为什么吾辈在哭呢?」



「……」



狗朗小声回答。



「你说呢?」



又低声丢出一句。



「我可不知道。」



有些痛,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



(这家伙。)



狗朗不忍卒睹,眯细了眼睛。直觉告诉他,猫儿过去一定曾有过非常痛苦的经历。



所以他不再多说什么,以免对猫儿下意识封印的记忆造成更多刺激。



「为什么呢?我也不知道。」



他只是静静地摇头。



猫儿的五官都挤在一起。然后她大叫:



「我知道了!一定是因为太开心!」



她再次哭得唏哩哗啦,磨蹭社的脸颊说:「因为……」。



「因为和小白相遇了嘛!」



一边哭,一边笑。



「因为和小白相遇,所以开心得哭了!」



耶嘿嘿,小白。猫儿用撒娇的声音说着,拿自己的脸在社脸颊上摩擦。那姿态既像女儿黏着最崇拜的父亲,又像紧紧抓住好不容易见面的恋人。



「和一直、一直寻找的小白相遇了。」



「……」



狗朗在心里想。



(猫儿说的,应该是真的。)



对猫儿而言,伊佐那社一定是她好不容易找到的希望之光。足以令她拂拭过去曾有的绝望,重新活下去的心灵依靠。



(所以,这家伙才会那么拼命守护小白的容身之处。)



真是不可思议。狗朗心想。



无论是猫儿或自己,都因为这名叫伊佐那社的少年而大幅改变人生的轨道。就因为和这个真实身分不明的神秘少年扯上关系,导致自己不但性命被赤色王盟威胁,还被青色王盟追杀,落得不得不在男女幽会之处藏身的下场。



(还以为一辈子都和这种地方无缘。)



狗朗脸上染上一抹淡淡红晕。



说起来,如果不是有社这个共通点,也不可能像这样和猫儿说话。



然而,现在狗朗却因隐约察觉猫儿的过去,为了顾虑她的心情,为了不伤她的心而替她着想,这份心意,已近似对伙伴付出的心意。



(不,或许应该说是共犯。)



自己和猫儿,都与伊佐那社这个说不定根本就是大骗子杀人魔的人共同行动,因而产生一种命运与共的奇妙连带感。



(真是个不可思议的男人。)



在完全没有共通要素的狗朗和猫儿之间拉起「羁绊」的人,正是伊佐那社。



(说真的,你到底是何方神圣?是「善」还是「恶」?还是,两者皆是?)



狗朗再次换上严肃的表情凝视着社。



(我……想了解更多的你。)



然而,狗朗严肃的表情只维持不到几秒就呈现戏剧化的扭曲。



「唔。」



目光所及之处,正展开一幅狗朗口中「不知廉耻」的光景。猫儿还是一脸幸福地磨蹭着小白的脸,身上的毛巾却松了开来,形成相当不雅观的情况。



说得更具体一点,就是整个胸部都暴露在外。



「喂、喂!」



狗朗急忙阻止猫儿,从她的动作中嗅出非常危险的气息。



「不行这样!这样不好!喂!衣服穿起来!」



这些话在和猫儿相遇之前狗朗从未说过,现在却不知到底说过几次了。



猫儿一脸不满地仰望狗朗,接着突然抬起上半身。



「小黑,你很罗唆!」



责难的指尖指向狗朗。



「呜哇!」



狗朗被吓得整个人都站不稳。因为猫儿转身从正面看他,导致她那宛如初生姿态的裸体几乎完全映入狗朗眼底。



雪白的肌肤。



形状美好的胸部。



从腰部到腿部描出的圆弧曲线。



毛巾已经全部从她身上脱落。



像是想保护眼睛不受可疑光线袭击似的,狗朗用手蒙住眼睛大叫:



「别这样!穿上衣服!总之你先穿起来!」



「呣唔。」



猫儿因为自己和小白难得的幸福时光受到打扰而火大,双手叉腰,嘴里飞快地说:



「小黑这个闷骚色鬼!」



「你、你说什么?」



狗朗瞪了猫儿一眼,却又不小心瞥见她柔滑的肌肤,赶紧举起手臂遮住脸。看到这样的狗朗,猫儿得意地笑了起来。



「是小白说的。他说小黑一定是个闷骚色鬼,所以看到吾辈的裸体才会那么伤脑筋。」



「晤!你、你这个混帐!伊佐那社!」



好久没对社这么生气了,狗朗恨得咬牙切齿。他到底都教猫儿一些什么词汇啊!



猫儿双手抱胸,轻蔑地说:



「因为小黑这种闷骚色鬼看到会很伤脑筋,所以才要随时把衣服穿上。吾辈跟小白就是这么约定的。老实说,这样吾辈觉得很困扰!」



「觉得困扰的是我吧!」



狗朗回嘴。



「话说回来,你到底知不知道那个词是什么意思?」



「嗯——」



猫儿依然双手抱在胸前,头倾斜四十五度。



「——害怕看到女生裸体的人?」



说着,又撇着嘴角笑。



「原来是这样啊,我早就这样想了,原来小黑是害怕看到吾辈的裸体啊……」



猫儿缓缓起身。



狗朗被她的气势震慑,扭动身躯。猫儿嘻嘻窃笑,用手捂着嘴。



「看啊!小黑!看吾辈的裸体啊!」



从床上往下跳,飞奔到狗朗面前站定。态度落落大方地展现裸体。



「噫!」



即使面对赤色王盟的先锋队长八田美咲也能轻松交手,甚至在与「青之王」宗像礼司对峙时一步也不退让的狗朗发出惊叫,遇上前所未见的棘手强敌。



「看哪、看哪!」



猫儿扭动腰肢逼近,狗朗只能逃了。



「够了没啊!你这不知羞耻的女生!」



「给我站住,小黑!」



看狗朗转身想跑,猫儿想也不想地跳起来追。两人都拥有远远超越常人的体力,在狭小的寝室里转眼像是展开一场诡异的官兵捉强盗,捣得室内乱成一团。尘埃飞舞、物品掉落。狗朗把镜子撞出裂痕,猫儿则不断鬼吼鬼叫。



在这样的状况下——



「嗯唔……」



伊佐那社轻轻皱起眉头,发出低喃。



他做了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