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我会去教育旅行。」



雨野景太看似忧郁地提到这个话题，实际上是在第五次录实况影片的前一刻。



我们双方的性格都绝非擅长交际，不过在两人独处的房间里，既然已经度过了四次愉快而密集的游戏体验，似乎也足够让我们打成一片了。



我在厨房泡即溶咖啡，带着苦笑轻松回话：



「看你似乎很排斥耶，景太。」



不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直呼他名字的。虽然不太记得，但我是对于亲近的朋友原本就会自然而然地直呼名字的那种人。对我来说，雨野景太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变成「并非只是实况的搭档」了。



话虽如此……



「那还用说，我是落单族嘛。雾夜同学，你应该也会排斥吧？」



他依旧用姓氏叫我就是了。坦白讲，倒不是没有一丝落寞的感觉，不过从他愿意找我商量私事这一点来看，他似乎也有以自己的方式对我敞开心房。这应该可以视为有进步吧。



所以，我其实也想诚心诚意地陪他商量事情……



「（然而胡乱聊起以前的回忆，有可能会让我的性别曝光……）」



之前在闲聊中谈到高中时期的回忆之际，我就不小心提到自己「不习惯校用泳装那种服贴的穿着感」，让他听得一愣一愣的。后来我对这类跟过去有关的话题都会仔细留意，甚至到了有些夸张的地步…………毕竟我也不想再被当成性癖特殊的变态。



为免露出马脚，我就带着笑容，跟往常一样回避他的话题。



「不晓得耶。高中时期的事情，我已经忘记了。」



「不不不，那也不算多久以前的事吧。雾夜同学，你很诈耶，对于自己的事情依旧几乎都不提，除了嗜于带年纪小的男生回家，还有喜欢校用泳装以外。」



「我在你心中的形象还真不得了。」



「不想被当成这样的话，就请你多聊聊自己的回忆，身为落单族的前辈。」



景太不满似的鼓起腮帮子。



「早说过了，我跟你不一样，并没有那么重的落单倾向。」



我一边嘻嘻笑着一边拿起两个马克杯，其中一杯摆在自己固定待的电脑桌，另一杯则摆在他坐着取暖的电暖桌上。顺带一提，这张电暖桌是在上次录实况影片前从壁橱搬出来的。多亏如此，上回初次体验电暖桌的景太特别兴奋，几乎都没在实况游戏，录到最后变成了「雨野景太初次体验电暖桌的实况影片」……不过观众对此又给了「崭新」的正面评价，因此我对游戏实况这回事已经摸不着头绪了……



「感谢你。我要享用了。」



景太一边道谢一边轻轻拿起马克杯，大概是因为怕烫，他拼了命往杯子里呼气吹凉。吸气吸到脸颊鼓起来才吹凉的那副模样实在太孩子气，我忍不住贼贼地笑着观望。于是，景太好像有注意到这一点，便害羞似的把话题带回去。



「总之，我在谈教育旅行啦，教育旅行。哎，希望分组的时候能受到上天眷顾……」



「咦？记得你在班上不是有唯一一个可以称作朋友的人吗？」



我坐到电脑椅上跷起腿，边喝咖啡边反问回去。



景太用有些含糊的口气答话：



「有是有啦……不过事情不好说耶，因为他很受欢迎。」



「这样啊，你没有把握跟他加入同一组？那……干脆认了吧，一个人享受孤傲不就好了吗？旅行的欢乐气氛由自己创造就行啦。」



听了我所说的话，景太仍用两手捧着马克杯，大受感动似的湿了眼眶。



「……雾夜同学，你依旧是可以敬为一条汉子的男人耶。落单界的希望。」



「欸，我说过，我跟你这种落单族根本不同──」



「好，就将落单界最顶级的称号『大太法师落单族』赠与你吧。」



「不需要。还有你讲的已经是跟落单族不一样的东西了。」



「……最喜欢小男生和校用泳装的大太法师落单族。」



「别拿我当召唤妖魔鬼怪的容器。」



「哎呀，那我们差不多该来玩游戏了，大太法师。」



「别擅自改我的暱称，我可是『猎虎夹』。」



「我倒觉得那个暱称也够奇怪的了。」



侧眼看着景太苦笑的我这才总算慢吞吞地开始着手准备玩游戏。总觉得随着日子过越久……我们「闲聊」的时间就拖得比游戏实况还要长。



好啦，不管那些了，来玩游戏。今天要让他玩的是推理AVG。以文字为主的游戏说起来绝非适合实况的素材，我自己就不会用这个类型开实况，但我想对雨野景太的实况资质多做尝试。



「好，这样就OK了。」



确认游戏启动的同时，我操作电脑开始录影。接着，我拿了马克杯移动到电暖桌那边准备实况。



「失礼喽。」



我是以并肩入座的形式和景太挤在狭窄的电暖桌里，肩膀、手肘还有腰自然而然就会跟他多少有接触，使得我有些心神不宁。



「（面对这样的小不点，我是在紧张什么……）」



因为碧老是对我有「竟然把高中男生带回房间，真是污秽」这类批评，害我最近反而在意得不得了……这时──



「呃，那我可以开始玩这个了吗，雾──阿虎？」



即使标题画面秀出来了，我还是在发呆，景太就不解地问。我回答：「行、行啊，抱歉。」然后清一清嗓子──切换心情。



「好的！所以这次要玩的是这一款游戏！《湾岸联谊》【注】！」



注：日文音近「弹丸论破」，即影射「枪弹辩驳」



「虽然我已经见怪不怪了，阿虎，为什么你要像这样换档啊？那跟握了方向盘就会切换人格是类似的吗？」



景太至今对我的实况模式仍无法掩饰心慌。这也难怪，既然他不晓得我目前正在热烈拍摄要播给全世界看的实况影片，当然会有那种反应。没办法。话虽如此，他这样的反应如今也成了卖点之一。



所以喽，我依然故我地像平常一样继续进行主持。



「自雷也，你有没有玩过这款游戏？」



「不，我第一次玩耶。名称倒是有听过……」



「那正好。因为这款游戏是推理AVG，玩过就完全无法期待你的反应了，谢天谢地。我说真的。」



「干嘛那么在乎反应啊，阿虎？话说，我的反应究竟会牵涉到什么？」



「我（身为实况主）的信赖和名声和情谊。」



「严重到出乎意料！咦，为什么情况会变成那样！」



「来吧，重要的是多聊游戏，自雷也。」



「你还说聊游戏比较重要……唉，随便，我是无所谓了啦。」



这段互动已经重复过好几次，因此景太两三下就罢休。



我又开始解说游戏。



「《湾岸联谊》正如其名，游戏中会有几名男女在湾岸旁的小酒馆办联谊。」



「内容确实跟名称写的一样，但我为什么会有种失望感？」



「然而，联谊会场出现了神秘的幕后黑手『嘿嘿熊』【注】，导致事态突变。」



注：影射「黑白熊」



「哦，隐约弥漫着心理惊悚剧的气息──」



「有说有笑的国王游戏就这样欢乐地开始了！」



「──气息才一下下就荡然无存了。」



「主角『超绝伦太郎』究竟能不能在『互推恐龙妹的生存竞争』中存活，顺利将可爱的女生『捡回家』呢！」



「主角的名字是怎么了？他是浪花金融○世界中的居民吗？」



「还有，这场国王游戏所潜藏的惊人真正目的是什么！」



「哦，讲到这里才稍微有勾起我兴趣的谜题──」



「跟这个世界的政府推动的『出生率提升计划』又有何关联呢！」



「──谜题好像已经解得差不多了。」



「『嘿嘿熊』令人意外的真面目是什么！」



「恐怕就是公务员吧……」



「尽管才星期二，千万别错过这场在小酒馆喝到凌晨五点的战斗！」



「哎呀，换成隐约弥漫出《不十不归》的气息喽。」



「────离开小酒馆以后所迎接的未来，究竟是希望，或者绝望？」



「不，要迎接的应该是上班或上学吧。」



「所以喽，来吧，你差不多该开始玩了，自雷也！」



「主题和结局都这么令人没兴趣的AVG，我第一次玩到耶！」



吐槽归吐槽，景太还是按了开始钮。



在画面中，主角自述的状况说明及一连串角色介绍节奏顺畅地逐步进行着。景太看似有些佩服地「哦」了一声。



「主题确实很差劲，不过一旦开始玩会发现角色的台词及独白都满有趣耶，真不错。」



「那当然了，游戏卖得好不会毫无理由。」



「就是啊……奇怪，我跟女性角色对话以后，好像就突然拿到叫『承诺』的东西……」



「啊，那在之后的重头戏──『桌球审判』会用到。」



「桌球？咦，原来这是体育类游戏吗！」



「错了，不是的。虽然这并不是体育类游戏，但他们会打桌球。在适当的时机会打。到别的房间打。」



「咦咦！呃，我都不晓得耶，原来办联谊活动是会打桌球的吗？」



即使被这么问，我也没有实际参加过联谊，所以不晓得。然而……被景太用有所期待的视线看待，我一不小心就随口回话了。



「对、对啦，这阵子……会那样办联谊的人，我想，应该算满多的吧。」



「咦，真的吗？是喔……也对啦，毕竟在这年头，桌游咖啡厅之类的也兴盛起来了。原来对现充来说，打桌球是很普通的吗……」



「是、是啊。」



我一边转开视线一边回答……唉，影片出炉以后，这一段互动会带来什么样的回应……总觉得笑我的人会比笑景太的还要多……之后先把这段剪掉好了。



当我打起无谓的算盘时，景太一面玩游戏一面又进一步问道：



「那个，我对桌球的部分算是懂了，不过审判是指……？」



「啊，并不是真的要开庭审判啦。只是主角跟想追的女生会一对一打桌球，并且展开问答，这段过程将用『桌球审判』的形式来呈现。」



「哦……所以说，这个『承诺』是到时候要用的？」



「是啊，对方打桌球时所讲的话若是跟『饮酒阶段』收集到的『承诺』有矛盾，就可以用仿照乒乓球的『承诺』以杀球的方式打穿对方的发言。」



「原来如此，就是用桌球的形式将言语的来回交锋可视化喽。真有新意。」



「游戏里基本上都在重复这样的过程，收集『承诺』与『桌球审判』。然后，在『桌球审判』会有主角不想追的恐龙妹……在这款游戏里称为『赔钱货』。」



「完全舍弃女性玩家好感度的糟糕用词，烂成这样反而自成一格了。」



「总之，只要狠狠修理这里提到的『赔钱货』，她就会跟主角以外的男人回家，超绝伦太郎才能风风光光地回头攻略可爱的女生……也就是『上等货』。」



「我想把这个男主角玩到GAME OVER。他最好去给车撞。」



「我懂你的心情，但是实际玩过以后，你会发现这是文笔间才气焕发又富有机智情节的超有趣游戏，确实跑一遍剧情吧。说来说去，伦太郎其实意外地讨人喜欢啦。」



「哎……我承认文章确实写得很有趣就是了……」



景太说着便不情愿地开始跑游戏，然而几秒钟以后，他就对「嘿嘿熊」露骨的影射性笑料忍俊不禁。



景太顺畅地读起「饮酒阶段」的剧情。顺带一提，官方只允许上传本作第一章的游玩影片，所以纵使是拿AVG来实况，也不用太介意会泄漏剧情。这样的状况实在令人感激，然而我个人对于「非官方游戏实况才能涉及的领域」也有所偏爱，因此挑这款游戏来实况绝非我已经想好要转型走清新路线的关系……虽然我也不知道这是在跟谁辩解就是了。



「哎呀，终于来到刚才说的『桌球审判』模式了吗？」



当我发呆时，景太仍毫不停顿地跑着游戏，进展到本作最吸睛的部分了。



景太参照教学流程，准备迎接「桌球审判」。



这次担任敌人的恐龙妹……「赔钱货」将用来勾引主角的字句放上乒乓球，一颗接一颗地打到画面前方。



「啊，感觉好热喔～～」「要不要脱一件衣服呢～～」「咦～～超绝先生，你满结实的耶～～」「讨厌，你好壮喔～～」「我在想，是不是可以到外面了呢～～」「或许我真的开始醉了……」



景太以动作游戏的方式把装载这些字句的乒乓球一颗一颗打回去。然而，当字句轮完一遍以后，「赔钱货」的台词又从头开始重复了。



我开口解说：



「在刚才那些发言当中，你要是觉得『这句话有问题』，就可以提出事前收集的『承诺』来进行『杀球』……换句话说，就是在比赛里得分。」



「原来如此。既然这样……」



景太嘀咕以后就将游标移到这次疑似能派上用场的「承诺」……选择「店员弄错端了无酒精饮料给女生」。



然后将它放到「赔钱货」的证词「或许我真的开始醉了……」上面。刹那间，主角超绝伦太郎吼道：



『才不对哩～～！』



「他讲话怎么突然变成关西腔！」



景太吐槽。其实这个叫超绝伦太郎的青年痞归痞，基本上还是都讲标准腔，所以这句台词显得特别不对劲。虽然不对劲……



「伦太郎的设定是情绪一激动，身上的大阪人血统就会蠢动。」



「啊，原来主角是大阪出身喔。」



「不对，他真正的出生地是葡萄牙，而且也没有在关西圈住过的经验。」



「这个主角是怎样！形象错乱也要有限度吧！」



话虽这么说，游戏性本身好像还是让景太觉得有趣味，后来他仍一脸开心地在玩「桌球审判」。他在施展过几次「杀球」以后就望着游戏画面嘀咕了一句：



「……偶尔我会想，假如现实中也能显示选项就好了。」



「怎么啦，突然讲这种像是轻小说设定的话？」



「呃，现实中的自由度高得惊人，相对地不就好像时时都在面临数量庞大的选项吗？」



「也对，确实是这样。这款游戏也是，调高难度以后，放进选项的『承诺』数量就会变多，更能促使玩家思考。选项多，或许也代表有多少自由，难度便提高了多少。」



「就是啊……」



答话的景太无力地笑了笑。我不太懂他的用意，便含糊地微笑着喝了口咖啡。于是，下一个瞬间──



「……跟心爱的女友该怎么相处，能不能也拿选项让我选呢？」



「噗哇！」



──从他口中发出的惊人之语让我忍不住把咖啡喷了出来。



「你没事吧！」



「没、没事，我没事……我没事啦……」



所幸咖啡没有溅到电暖桌盖被以及麦克风，简单用面纸擦掉桌上的部分就清理完了。



然而……问题并不在这里。



景太暂时打住游戏进度，我就一边拿湿抹布善后一边慌得眼睛乱飘，却还是问了他：



「呃……咦？那个……雨野景太同学……冒昧请教你一下……」



「咦，干嘛突然这么客气？明明还在玩游戏，你却叫我的本名。」



「没有，预定中这一段会完全剪掉，所以没关系。」



「会剪掉？」



「没事，不扯那些了……雨野景太，你刚才说……」



我无谓地用湿抹布多擦了好几次桌子，尽可能故作平静……却又无法尽掩嘴唇的颤抖，就这么开口问道：



「呃……你、你有女朋友？」



对于我在这辈子……只问过一次的问题──



雨野景太他……非常干脆地做出回答。



「啊，是的，我有喔。我女朋友长得超美，配我实在是可惜了。」



「────真的假的……」



尽管我目瞪口呆，还是用幽魂般摇摇晃晃的脚步走向厨房，哗啦哗啦地用水清洗抹布，并且飞快地思考。



「（咦，这是怎样，什么状况啊？这家伙明明是典型的「落单型人物」，为什么会有女朋友？会不会太奇怪？不，更重要的是……）」



我的心脏为什么会怦通怦通地跳得这么快？……………………



「（……对、对了，我懂了。因、因为以前碧有忠告过。是这样吧。没错没错。）」



我想起这股不安的具体「原因」，就稍微安心了。



关掉水，用力拧干抹布。



「（大学女生将高中男生带进家里，这样的情境……万一对方有女朋友，不就相当糟糕吗？还可能导致情场纠纷喔──之前碧是这么说的。）」



然而听到这番忠告时，我却表示「凭雨野景太那样」不可能会有女朋友，就将碧说的话撇到一边去了……



看来这似乎大错特错了。



我一边晾抹布，一边问正用面纸帮忙将有点湿的桌面擦干的雨野景太：



「呃，你提到的那个女朋友……并、并不是脑内想像的吧？」



「你这样随口乱怀疑很过分耶。我看起来像是那么别扭的人吗？」



「非常像。」



「我想也是。说完以后，我也觉得自己难保不会那样做。」



「既然如此……」



「不过，这次提到的女朋友真的是现实中的事情。正因如此，我才会像这样认真烦恼要怎么跟她相处。」



「也、也对喔……」



我晾好抹布以后，就回到跟雨野景太距离紧密的电暖桌──不，我坐到电脑桌前的椅子上。景太不解似的问：



「奇怪？怎么了吗？你不跟我一起继续玩游戏吗？」



「咦？啊，没有，那个……我、我是觉得跟你靠太近，似乎也不好……」



「咦咦？怎、怎么突然讲这种话？这样满伤人的耶……」



景太大概是透过最擅长的被害妄想，以为自己被人嫌弃「恶心」，就变得垂头丧气。我急忙打圆场：



「没有，不是啦，我不是嫌你恶心或者觉得不舒服。我说真的。真的。」



「你那么拼命辩解反而让人痛心耶！」



「倒不如说，我没有多排斥反而才是问题……」



「咦？怎、怎样啦，雾夜同学？难道你有那种性向……」



「错了，我是一般性向。不过正因为是一般性向，反而更有问题……」



「？我完全不懂你在讲什么耶……」



「……某方面来说，我也一样搞不懂。」



我无奈地叹气，然后就直接仰身，整个人靠在电脑椅的椅背上。



景太玩游戏的手依旧停着，还问我：



「难道……我来这里玩，会对你……造成困扰？」



「咦？」



这个问题让我忍不住摆回姿势，并重新面对景太。于是我发现他纯真的眼睛里洋溢着不安，我的胸口顿时感到一阵刺痛。



「（我为了自己方便邀他来，又因为自己办事不牢而疏于确认，最后还因为自己的隐情就嫌他造成困扰……我到底把自己当成什么大人物啊？）」



自己的器量之小着实令我烦躁。



我……吐了口气，随后就跟平常一样游刃有余地以大学生的笑容回应景太：



「哪有可能。真是，像你这种动不动就对自己信心顿失的毛病，我觉得不太好喔。」



「咦？啊，对不起……」



「景太，我反而想问，你怎么觉得自己会对我造成困扰？」



「这个嘛……那个……呃…………我没有具体的理由就是了……」



景太看似过意不去地垂下目光。



他那副模样，终于……终于让我痛下决心，从椅子上起身，然后顺势在他旁边使劲坐了下来。紧接着，我也不管彼此的肩膀及臀部会贴在一起，就把腿伸进电暖桌的被褥，还带着笑容告诉景太：



「我没有理由嫌你造成困扰吧。来，重要的是你差不多该跑游戏了。行吗，自雷也？」



「…………是的。说得也对。我明白了，阿虎。」



我笃定的话语和表情让景太总算安心似的笑了笑做出回应。于是，他又一脸开心地玩起《湾岸联谊》。



我一边望着他那样的脸庞，一边重新坚定意志。



「（既然如此，我死也要守住自己有关性别的这项秘密。这已经……不是为了我自己，更是为了景太……还有景太的交往对象。）」



老实说，以往我都是抱着「曝光就曝光吧，有什么办法」的心态，不过往后就是认真的了。我怎么样都无所谓，可是……可是我不能毁掉他的幸福。正因如此，会泄露自己是女性的要素统统都必须抹消──



「啊，话说雾夜同学，今天有件事情一直让我很在意，我想顺便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