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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 the Room(2 / 2)


为什么呢?因为她的眼中充满了怜悯之色。



「真可怜。你误会了哦。而且是致命的,无可挽回的误会。从一开始就大错特错了。」



她到底在说什么?



我完全不懂她的意思。可是,听不懂疯子说的话也是当然的吧。



没错,正当我准备接受这个结论时,她不但不再把刀尖指著我,而且还张开双臂。一反先前纤瘦柔弱的印象,大模大样地问道:



「你是谁?」



我不知道自己是谁。我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我又是谁?」



这问题,刚才我也问过了。但是你没有回答。



我正想如此回嘴,但是她摇了摇头,继续说下去:



「为什么,你没有一开始就确认我们的名字呢?」



Section. 6



名字。我重覆著她的话。我们的名字。



的确。名字是很重要的记号。没有比这更方便辨识个体的记号。在得到名字的时间点上,我们就得到了认识自我的最有效方法。可是现在,我们互相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我只是「我」,她只是「她」。不过这也是当然的。



因为我丧失记忆了。



「所以你就觉得没必要知道我的名字,而且失去记起自己名字的欲望了吗?」



她问道。我将双手交岔在胸前,思量起来。的确,我的反应确实不怎么自然。可是,也不算奇怪吧?



因为她从一开始就拒绝回答我的问题。在那个时间点,我放弃取得与自己有关的资讯,也是很自然的反应,不是吗?



我到底是谁呢?我如此问过。



我没有什么好跟你说的。而她如此回答。



一阵寒意忽地窜过我的背脊。我事到如今地发现,她那个回答,可以有两种解释。



第一种:「我不想和你多废话」。



第二种:「你本身没有任何事能让我告诉你」。



也就是说,有种可能,我本身就是虚无的。



她仍然以怜悯的眼神看著我。



我差点崩溃大叫。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我存在于这里,被卷入毫无道理的死亡游戏里,面临生死危机。我是被害人,也是被实验的对象。



关于我,她是知道某些资讯的。



可是,她为什么会说『我没有什么好跟你说的』呢?



这句话太诡异了。没有逻辑。尽管我这么想,可是心脏仍然狂跳不已。她没有提到任何关于这方面的事情。但是,我的负面思考还是停不下来。



我是被害人,是被实验的对象──真的是这样吗?



假如真的是这样,「实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当啷。硬物碰撞的声音响了起来。我仔细一看,她松手让短刀掉在地上。原本指著我的利刃,现在躺在全白的地板上。明明是该高兴的状况,可是不知为何,我完全高兴不起来。她往前踏步。



十五公分的距离,一下子消失了。



接著,她从我手中抢过刀盒。



Section. 7



「我说,这里面什么都没有。你说,不是把刀子拔出来,而是把刀子装在刀盒里,才会有什么重要的意义。其实就是这样。所以,让我问问你。你为什么不觉得奇怪呢?」



我不懂她的意思。我推测盒子与凹槽的部分可能存在著什么机关,但是拒绝让我做确认的,不就是她吗?



她再次以怜悯的眼神看著我:



「盒子和凹槽的部分有机关什么的,一点也不重要。这盒子不是有更明显的异常之处吗?你为什么无视『盒盖的内侧是镜面』这个事实呢?」



哦,说的也是。我总算理解地点头同意。



刀盒不是化妆盒,没必要把盒盖内侧做成镜面。既然如此,为什么要特地做成镜面呢?



我正猜测著,她已经把盒子递了过来。力道远比刚才用刀尖指著我时强烈许多。我不由自主地别过脸。



刚才也是这样。我一面谈论著镜子的事,一面彻底无视映照在镜子上的影像,不提,也不说。



等一下,是在对谁?



从刚才起,我究竟是在对谁详细说明现况?



「你每次都这样。虽然这次稍微有了点变化,可是到头来还是老样子。所以实验才会一直重覆下去。这全都是你的错…………不对,应该说,我想当成是你的错?」



她开始叨叨絮絮起来。强烈的恐惧感笼罩我全身。为什么是我的错呢?我明明是被害人,是被实验的对象。应该是这样的。不这样反而奇怪。



我是和这实验无关的人。而且我拥有与这房间无关的记忆。



纯白,重视功能性的金属置物架。排满在架子上的娱乐小说的书背。镶嵌在纯白墙壁上的高画质萤幕。最新型的蓝光播放机。色彩浓艳刺眼,在地板上堆积如山的光碟收纳盒。品味太差了,所以应该不是我自己布置出来的房间。



──既然如此,是谁布置出那房间的?



而且,镶嵌著萤幕的墙壁,是纯白的……



「啊啊!够了!我受不了了!」



她大叫著──



把刀盒的内侧对著我。



Section. 8



我看到白色的头发、白色的肌肤以及鲜红的眼睛。那是一张虽然美,却显得虚弱的脸庞。



镜子里映照出她的脸。不对,正确来说,是映照出长相和她如出一辙的我的脸庞。



「我只说房间里有两个人。是你擅自把自己当成男人,把我当成女人的。执著在『男女』这件事上的,是你。」



她以阴沉的声音说道。啊啊,没错。我点头。确实是这样。因为我们──



「我们没有性别。」



可是我不肯承认这件事。我是男人,她是女人。不这样不行。因为我从漫画、小说和电影里学到的,就是这样。



这个世界上有男人和女人。没有我或她这种无性别的人造生物。所以我把她当成「女人」。既然如此,我就应该是「男人」。这样一来,就算我们没有能辨识个体的名字,至少可以用性别来做区分。



她说,我没有什么好跟你说的。而且对于我对她有兴趣的事感到惊讶。



那也是当然的。因为我们是完全相同的存在。



这就是实验。



房间里,有两个人和一把刀。只要杀死对方,就能离开房间。



但是,两人是同一个人。



我们是人造的,人类的复制品。目前,所有国家都在研发我们这种人造人,以取代人类作为士兵使用。可是在投入实战之前,必须进行各种测试才行。这个实验也是测试的一环。在重覆著彼此杀戮的行为之中,我们会产生同伴意识吗?会对人类产生反抗心吗?求生的欲望能持续到什么程度?能承受多重的精神负荷?



活下来的人将会接受下一个实验。被杀的人则会报废。或者把已死的人的意识移植到其他个体上,藉此研究记忆缺损的程度,以及在求生时能增加多少学习能力等等。我的情况,属于后者。



为了这个单纯的实验,我已经死了五百三十四次了。对方说不定一直是她,或者也有别人。但是这并不重要。我是我们,是没有男女之别的孩子们,是被回收利用,重覆进行实验的被实验者。



这次,他们让我看了许多创作品。他们应该很期待得到许多资讯的我,能如何打破这简单的现况吧。可是,结果还是失败了。我只能循著得到的资讯,照本宣科地采取行动。所以,当我面对镜子时,就彻底陷入混乱。



最后,我总算开口。喏,所以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



就连自己的记忆也全部消除的缺陷品,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



Section. 9



她并不回答,只是弯下腰。以理所当然的态度捡起刀子。



啊啊。我可以理解。她想活下去。这也是当然的。我也不想死。死的时候很痛,很可怕,让人觉得很讨厌。实验者们真是太笨了。在给我新资讯的同时,又不给我能够辨识自我的线索。重覆做著这种事。



反正,我们是没办法成为你们理想中的士兵的。



反正实验结束后,你们会解读我的记忆,还有我心中对这过程的详细自述吧。



你们也差不多该明白了。



今后,不管多少次──



我们也只会重覆类似的互动而已。



「──再见。」



我和她的距离大约是十五公分。她的手上,拿著刀刃长约七公分的短刀。也就是说,我们之间的正确距离,是八公分左右才对。假如她打算把刀子向前推,我们之间的距离应该会趋近于零吧。



可是,从一开始,我和她之间,就不存在著距离。



因为我不是我,她也不是她。



不论何时,我们之间的距离都是零。



──────就连现在也是。



随著剧痛,我的意识中断了。



Section. 10



我和她面对面地站在未知的房间里。两人之间的距离大约是十五公分。她的手上,拿著刀刃长约七公分的短刀。



也就是说,我们之间的正确距离,是八公分才对。



不,加上刀柄长度的话,距离应该更近才是。假如她打算把刀子向前推,我们之间的距离应该会趋近于零吧。可是,我一点也不想品尝被刀子刺中的那种剧痛。



这就是目前我身处的紧张状况。不过,眼前还有一个更大的问题。



为什么我会陷入这种状况之中呢?我完全无法理解。



「──这是个单纯的游戏。」



她突然说道。我和她面对面地站著。



我们之间的距离,仍然有十五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