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段期间内，如果再度承受攻击便没戏唱了。



若部分肉体连同修复中的水晶一同遭到削除的话，便会永远失去它们。



不会得到再度恢复的机会。



「呼、呼！！」



面对丧失肉体的危险，打乱了歌琉多呼吸的节奏。



在如同地狱般漫长的三十秒钟内，再度──



夜晚的黑暗遭光线抹除。



约维持十秒的长时间照射，但这次距离较远，因此，可以客观观察这股光与热的异常模样，那简直就像捏糖般被笔直拉长的太阳。



舞梨香也相当焦急地说道：



『我这边也确认到了！雪野那家伙竟然在伦敦使用『光枪』！！就为了镇压暴徒！！』



『如果抗议群众闹事的话，维安状况就会瓦解，会无法捕捉到身为原本目标的我们，所以她打算将我们连同碍事的暴徒一并歼灭吧。』



随著「咔啦！」一声清脆的声响，水晶脱离了歌琉多的肉体。



手脚与脸都安然无恙。



彻底恢复了。



「不过，为什么……这种事不会受到原谅的，这里是G21特峰会的会场，有很多媒体记者！一般人也能用手机到影片分享网站投稿！雪野•荒川打算卷入大批民众、扼杀自己的社会地位吗！？」



『或许她是出来扮黑脸的。』



学生会长说出莫名其妙的话语。



『日日夜夜对抗威胁的排解难题可以这么声明──伦敦因为威胁的攻击而毁灭，排解难题虽然拚命协助伦敦市民避难，却无法守护所有人的性命。』



「这种……这种胡作非为的……」



『她们就是能够逍遥法外呀，一般民众原本就搞不清楚威胁的真面目和排解难题所使用的仰神魔法细节，只知道世界各地的城镇或国家在一夜之间消失的「结果」。所以说，在最糟的状况下，甚至可以捏造是谁发射「光枪」的吧。』



「……」



歌琉多已经无言以对。



那么，是怎么一回事呢？雪野•荒川即使遭人目击执行大屠杀也不痛不痒吗？她只要气定神闲地说「那是威胁干的好事，和我毫不相干，伦敦的事还真是遗憾呀」便不会遭人追究责任，便可以将毁坏八百万人大都会的惨剧随意搪塞过去吗！？纵然她们身为世界最强，但也不能让地球随自己的心意运转啊！！



『祭品大人，这也是个机会。』



「？」



『雪野之所以忙于应付暴徒，就表示她没有找到我们的位置，现在可以安全地前进西敏宫，趁其不备杀了她。』



「你……！！」



『无论如何，毫无作为也无法阻止「光枪」连射，如果目的是减少总牺牲人口的话，爱音建议应该以最短途径击杀雪野。』



正当众人讨论时，昼夜也持续地切换著。



数秒间乃至十数秒间的灼热究竟葬送了多少人命？



少年咬牙切齿，用力到牙齿似乎要碎裂。



然而，他却想不到比爱音所拋出的冷漠答案更加高明的建议。



「可恶！！」



歌琉多在小巷口附近，靠著建筑物的墙面用单手胡乱搔抓著浏海。正当他试图转向以摆脱充斥著悲鸣与怒吼的大马路时──



他的动作停止了。



光、热以及人肉骨牌，大批人潮彷佛重叠在一起似地，倒在哀鸿遍野的大马路上，幸存者们从下方爬行或从上方跨越，拚命地试图逃命。



此时，歌琉多见到了。



在这诉求政府公开与威胁有关情报的暴动之中。



或许是与父母或年纪有差的兄姊一起来的吧，有一名年幼的女孩正抱著手做的标语牌跌坐在地。



他曾翻越了水晶像碎屑堆起的小山，在穿著同样制服的学生纷纷倒下时，凄惨落魄地匍匐爬行，躲在堆积的水晶像后避开了『恐龙』。歌琉多并非第一次面临这种惨况，因此，即使他心痛如绞也能跨越眼前惨状，应该是这样的。



然而，歌贝歌琉多却不经意地见到了。



那面手工制的标语牌上用颜料写著大大的、难看的文字。



它是这么写著的──



『告诉我，哥哥所在的葛摩诺亚发生了什么事。』



歌琉多将自己的额头猛力撞向小巷中的墙面。



因为障壁，所以他几乎感受不到痛楚。



但海上水晶魔法学园中的一幕却在脑中苏醒。



为确认英国菜是否真的那么难吃，同学们藉助了留学生的帮忙，潜入深夜的厨房之中，当时合力做出的炸鱼薯条滋味正在舌尖上回味翻腾。



不行了。



这是他的底限了。



「爱音、舞梨香，我要改变计画。」



『是的，祭品大人，要怎么做呢？』



「……你们继续用最短时间击杀雪野•荒川，尽早阻止『光枪』的射击能力，尽量降低受害。」



『我当然会那么做，但你呢？』



「我……」



歌琉多从学生制服中拿出了改造军用手电筒。



他吸了一口气，并吐出。



「我要吸引她的注意力，就算雪野彻底发飙，但只要弄清楚目标位置的话，就没有理由无差别地攻击示威民众了。只要我去吸引她的注意力，一般民众的死伤就会降低。我会边闹事边前往雪野身边！」



『祭品大……』



「爱音，讨论到此为止，快动作！！」



歌琉多并非仅朝著伙伴们喊叫。



在付诸行动之前要先做一件事。



「喂！」



当歌琉多从小巷口朝大马路发出吼叫声后，瘫坐在地的小女孩肩膀便颤抖了一下。就算让她感到害怕也无所谓，不需要取得她的信任，总之先喊出她应该做的事。



「快点进到屋子里！只要是坚固的建筑物都行！！」



女孩与其说是听从少年的话，更接近因感到害怕而开始逃跑。她乖乖地重新拿好标语牌，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后，立刻朝著石头与铁盖的商店前进。



那至少比防御洞开的室外好。



毕竟，他们的命运在这之后将随歌琉多的行为而有所转变。



绝对不会再让他们受到狙击。



（很好……）



歌琉多再度背对大马路奔向小巷之中，尽管如此，他也不是要对这些来抗议的人见死不救。反过来说，如果要将攻击引到自己身上，便要远离一般民众，毕竟若连累并导致他们丧命的话，便毫无意义了。



要从远方吸引雪野荒川的注意力相当简单。



她利用布满城市中预防犯罪的监视网，意欲找出目标的位置。



也就是说──



（……我只要把附近的监视器一个个打爆就行！！）



歌琉多从四处散落、无法保持垃圾山形状的大量垃圾袋中，拿起残余的内容物已转变为浓稠黏液的饮料罐，之后只要泼洒到高高在上俯瞰著自己的镜头上即可。重复了三四次之后，便感到有股沉重的压力压向了胃部。



这种异状即刻传达过去了吧。



监视系统失效的区域将被视为危险地区。



注意力转移了过来。



从崩毁的大马路朝向这条暗巷。



（现在才要开始呢！！）



6



「哎呀呀。」



雪野•荒川身穿开著高衩的奇特修女服，在屋顶上笑逐颜开。



手机画面传来警告声。



有一个监视器不断遭到破坏的区域，这并非暴徒们临时起意的犯行吧，若是这样的话，那也进展得过于迅速了，令人感受到有人在重点性地铲除自己『耳目』的企图。



如此一来。



（……受不了这状况了吗？那么就再多卷入一些一般民众也很有趣呢。）



雪野思考著附带目标，但目前重要的是主要目标。



她用另一只手高高举起法杖，向卫星轨道发送命令：



「那就淹没画面变黑的区域吧……用『光枪』。」



7



「轰隆！！！！！！」一声，威力惊人的『光枪』从天空垂直降临。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破坏附近一带的监视器后至对方察觉到这可疑的『行为』之前，有著仅只数秒的空档。歌琉多趁这段时间全力奔驰以拉开距离，却依旧遭到热风扑打全身。他虽然远离了射击点，但骇人的热能却令空气膨胀，制造出一面肉眼不可见的墙壁。



当背后遭到强烈撞击后，障壁瞬间碎裂。



歌琉多在骯脏的道路上翻滚著。



现场不断响起「喀叽喀叽喀叽咔啦咔啦咔啦！！」的奇特声响，他全身表面几乎全受到水晶覆盖。三十秒，若再遭受下一波冲击便会回天乏术，恢复疗程将中止，身体的隆起部位会惨遭削除而死，他明确地理解这一点。



「呼、呼！！」



歌琉多倒在地上并确认背后，只见小巷两侧的墙壁融化成橘色物体，并有好几座垃圾山化为火柱，犹如森林大火中参天杉树逐渐烧毁崩落一般。路面如捏糖般地融化，朝下方延伸出一个巨大空穴，那可能衔接到下水道、地下铁或任何地方。



「唔……」



歌琉多缓缓地站起身来。



无数的水晶碎屑撒落在路面上，总算完成了恢复疗程。



他再度开始奔跑。



他原本担忧对方可从卫星透过红外线热感应侦测出人类的位置，但现在却开始思索这或许是杞人忧天。因『光枪』的攻击温度过高，使得弹著点周遭化为一片雪白，这么一来便无法用于确认是否击倒了目标。



（目前让她只专注于地面上的监视器就好……）



歌琉多继续用果汁或喷漆破坏几台监视器，边让『光枪』误射近在咫尺的地点，边紧咬牙根，忍耐著有如过度晒伤般的皮肤痛楚，再度开始奔跑。



截至目前为止，些微的时间空档相当有效，但随著遭破坏的监视器愈来愈多，将各点连结为线之后，便能轻易预测到自己的移动路线吧。倘若被她预测到下一步，并朝预测地点射击的话便结束了，自己连感觉痛楚的时间都没有便会遭到蒸发。



「哈哈。」



歌琉多边削减自己的寿命边四处逃窜，然而，不知为何脸上却有著笑容。



也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想做什么，但总觉得有种久违地放下肩上重担的感觉。



「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读就读海上水晶魔法学园•葛摩诺亚。



透过比邮票更小的印刷电路板为媒介，学习到能自由自在操纵水晶花的水晶魔法。



挺身对抗危害全世界的威胁。



然后，结果自己到底想做什么呢？



虽然自己已经没有这样的资格了，在学校的日子以及往后的未来都遭到排解难题夺走，当他声称为报仇雪恨并用水晶魔法攻击投降的艾利希亚时，双手已经沾满了鲜血。然而，歌琉多内心却始终有某种纠结的情绪，刺激著他恍若旧梦残骸般的愁思。



而正当他这么心想时。



尽管他能抢得先机保护一般民众，极为邪恶的排解难题却仍旧逍遥法外。而身为邪恶化身的其中一员、名为雪野•荒川的这个恶魔，执行了下一步行动。



夜空炫目地闪耀著。



歌琉多心想是『光枪』并有所警戒，但与其如动物般地蜷缩身体，不如全力逃到即使只有一步之远的地方还比较重要，他透过理性的力量鼓舞著自己。



此时，却发生了意料之外的事。



「……？」



光束并未收敛。



那并未形成长枪的形状，唯见夜空之中的光明无限扩散开来。



歌琉多背脊窜过一股令他毛骨悚然的寒意。



那宛如──



过于巨大又滚烫灼热的悬吊式天花板即将笔直坠落，企图压扁伦敦……！？



8



惊人的闪光炸裂，发出「轰！！！！！！」地一声。



过于庞大的光与热彷佛要将整座城市吞噬殆尽一般，将自伦敦市中心往北方、超过直径十公里的范围全面覆盖。



雪野•荒川伫立于攻击圈外边缘的屋顶上嫣然冷笑。



她黑色的短发在夜风之中摇曳著，拿著法杖这么宣告道：



「……扩散模式。」



9



夜晚转为白昼，不对，这景象犹如搞错曝光率变成一片白色的影带画面。



受太阳曝晒过久的痛楚包覆著歌琉多全身上下，而且不只如此，痛觉彷佛不知极限似地往上飙升。少年感到「再这样下去就不妙了」，钻入停在路面的车辆下方。



指梢的动作相当奇怪。



身体上上下下隆起了类似扭曲鳞片般的尖锐水晶。



（这次又是什么……！？）



照射整整延续了三十秒以上，并再度回归黑夜。当歌琉多忍受著全身疼痛，咬紧牙根等待恢复，并观察车外的状况后，便发现中间隔著约三十秒左右的间歇时间，这世界受到一片纯白光芒全面淹没。



『呀！？』



『这是以前没看过的现象。』



「……不过，就算多少被照到也能存活，她用聚焦和广角交换攻击模式吗？不对……」



下一波照射。



然而，仔细一看会发现，并非整片空间都发出炫目光芒。



那彷佛点点图样或筛网状。



伦敦地区遭到无数『光枪』等距离射穿，数十、数百、数千……如同网眼或筛网一般的攻击余热，将漆黑无光的伦敦彻底烤焦，这好比能效率极佳地加热食物的烤肉网。



「是扩散吗！？那并非只能集中一点照射的卫星兵器，她们到底有多少『矛头』指向地球啊……！？」



『祭品大人，「光枪」似乎对著相同座标不断照射，那恐怕是对伦敦进行地形扫描后，计算出了透过热辐射所能达成的最为均匀的烧灼攻击呢。』



『这是同时操作四位数单位进行照射的大绝招，再附带扫描地形后就能达到慢火炭烤整座城市的效果。原来如此，没这点本事的话，可就不配当世界最强的排解难题大神了呢。』



「……不过，舞梨香，这是一种虽然方便却没有立即效果的手法吧，她是在等我露出破绽吗？反过来说，她跟丢了我们的位置。」



『可恶，这么一来，只有潜入地下铁的线路才能轻松前进吧。』



『祭品大人，如果是这种程度的攻击，还在爱音的忍受范围内，爱音会直接继续前进。』



「你要装痛啊，不然会显得更醒目。」



歌琉多趁照射停止的时机钻出车底。



不久之前才让素昧平生的女孩躲进屋内可谓侥幸。毕竟，自己可没料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然后，也弄清楚了某件事。照射与停止的间歇时间为三十秒钟，只要瞭解这一点的话，扩散模式便不再构成威胁。歌琉多在途中躲进吸菸室或暴徒们敲碎了玻璃的大楼，边寻找类似躲雨地点般的休息区，边朝西敏宫前进。在中途遇到痛得满地打滚的暴徒，便尽可能地将他们塞进车辆下方等处。



「……怕了。」



歌琉多气喘吁吁地喘著大气，全身上下流著令人不适的汗水低喃道。



他嘴角泛出一抹浅笑。



「雪野•荒川，你已经一点儿也不可怕了。」



猎人于化为灼热炼狱的漆黑伦敦中不断向前疾驰。



逐渐缩短与猎物正在等待的西敏宫之间的距离。



10



『你搞砸了吧？』



排解难题的其中一员这么说道。



身穿高衩奇特修女服的雪野•荒川依旧站在屋顶上，满不在乎地回应：



「你是指什么呢？」



『老娘指的是毁灭伦敦啦。嗯，虽然这样或许也行，但现在正值G21特峰会，他们里面也有人知道我们排解难题所用的仰神魔法，我并不觉他们会搞不清楚现在伦敦发生的骚动是谁干的好事，更别说要推说是威胁干的了。』



「嘻嘻，所以呀。」



雪野边笑，边用法杖底端轻轻戳著建筑物的屋顶。



「当全部结束后，我也会烧掉『这里』喔。简单来说，只要将知道威胁和排解难题这两者内情的人，从伦敦赶尽杀绝就行了吧？」



『……这可是众多政府的高层欸？』



「那又如何？话说回来，你联络上安娜塔西雅了吗？没有她点头的话，我就无法全部推到威胁身上了。」



『我觉得安娜塔西雅会帮忙就是啦，如果因为这种无聊事害得排解难题解体的话，她也不会开心的。』



「这样啊，那不就好了。」



『不过──』



「？」



『你好像有点慢一步了啊。』



她的嗓音中充满遗憾。



雪野背上窜过某种感觉，正当她打算分析那是什么的时候。



却已经迟了。



在她回头看向的地方。



与她同一座建筑物的同一处屋顶上，站著一名过去理应葬送、身穿紫色制服的少年。



「……」



少年不发一语。



他喘著气、用手握著明显可作为钝器使用的沉重军用手电筒，缓缓地、缓缓地朝她走来。



另一方面，雪野•荒川的脸颊有些抽搐。



若被敌人逼近到极近距离的话，她的『光枪』便无用武之地了。这是因为那威力过于惊人，可能会使自己被卷入轰炸之中。



比赛结束。



虽然莫可奈何，但这次玩耍的时间也告一段落了。



因此，她依旧拿著法杖，朝走向自己的少年摊开双手，摆出一种「因为下雨了，所以我们就取消野餐行程提早回旅馆吧」的姿态。



她露出极不情愿的笑容，这么提议道：



「我知道了，投降、我投降。」



她的口吻犹如将一手烂牌丢到桌上弃权时一般。



好似这仅会失去堆积如山的筹码中的一部分。



「我们就此散会吧，这对你而言也是不错的提议吧。我可是排解难题，在各国政府之间都很吃得开，可以将你过去犯下的罪状一笔勾销。特赦，对了，特赦！你可以不被问罪，大摇大摆地行走在照得到阳光的地方喔！哇，好棒喔！！这真是破例了呢，你这个幸运小子☆」



「……」



少年完全不予回应。



自他来这里之后，尚未说过只字片语。



「我们也特例不再追捕你吧，我和你约好，我发誓。你也是一开始很来劲，但现在却因为找不到收手的时机而感到头疼了吧？应该说，你不知道该怎么收拾了。话说回来，这是为了复仇？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呢？你以为自己能坚持下去吗？见好就收可是很重要的啊。这是最后一班车了，而票就在这里。来，我都已经这么迁就了，你就心存感激啵噗噜欸哇！？」



鼻头上。



有某种东西炸裂了。



当雪野•荒川发现一根军用手电筒被全力挥出，打断了女性柔软的鼻梁软骨时，她已经在屋顶上翻滚著了。



她因为业火般的痛楚而放开法杖，用双手摀著脸，她感到凹陷的触感、从指尖不断滴落的温暖液体，以及在口中扩散开来的铁锈味。



雪野睁大了双眼，用几乎是四脚匍匐的模样，转动著因混乱而变得一片空白的脑袋思考著现况。



接著，一股炽烈怒火在她脑中深处爆炸开来。



「你、你、你竟南！？你竟南打女人的脸嘎咯咿呃呕！！！！！！」



一个字。



连一个字都没有。



她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第二下攻击挥落下来。这次受到攻击的是下巴，不对，是脸颊。脸上某处的脸骨碎裂，口中的齿列无法咬合，颜面肌肤不自然地被拉扯著。雪野开始心想「糟了，这下糟了，对方彻底不给予沟通的机会，不当自己是人」。少年用一种宛如昆虫般分辨不出情感的眼眸睥睨著匍匐在地的雪野，思考著接著应该攻击哪里，并毫不留情地举起沉重的军用手电筒。



「住……」



碰咚铿砰扣砰铿碰！！



等著她的是如同暴雨般的一顿痛殴，令她甚至无暇思考著要站起来。她蜷缩著身体，用双手保护头部，只能一味忍受。雪野对于这不合理状况的怒气，逐渐转为自己所知常识无法理解的恐惧之心，她受到比起痛更接近热的感觉包覆全身，并在心中不断重覆著──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竟然打女人的脸真是大错特错，而且还是用钝器殴打，错得更是离谱。



没错。



我不过是单方面地偷袭了那所毫无作用的学校，将全校师生屠杀殆尽，充耳不闻他们的悲鸣、尖叫与求饶声，全力发挥身为一名排解难题成员的战力而已。只不过是夺了走七百条人命罢了。而且，根本不知道确切的死亡人数。护卫舰？那可以充数吗？？？所以说，就算有漏网之鱼也是情有可原的呀，不过是不小心留下了幸存者，为什么自己就得受到如此残忍且蛮不讲理的待遇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雪野•荒川并没有发现。



因为她从一出生便从未输给任何人类，所以她会这么想或许也是天经地义。



雪野口中的人类纷争总是由『排解难题』获得压倒性胜利。当对方打从心底厌恶战争时，只要我方提出停战或谈和，对方便会无条件地接受。因此，可以尽情提出任何荒谬无理的条件，能随心所欲地发动战争的雪野等人总是可以如同自由切换开关似地结束战争，可单方面地决定终战时机，她认识的战争便是如此。



但这次却不同。



截然不同。



这是一种一旦开始便永远无法完结的泥沼般战争，毫无妥协或交涉的余地，直到其中一方失去性命。



正因为战胜他人过于天经地义，所以雪野并不知情。



她无知地从山坡上推下了雪球。



结果──



「……──」



从未经历过的痛楚漩涡与自己或许会落败的恐惧绑架了她全部的心思。



她与眼前的少年有著根本性的差异，少年视落败为理所当然，纵然手脚全数断裂，只要还剩下一颗牙齿，便会为了咬断对方的喉咙而持续行动。



尽管还能活动，但雪野却不再动弹。



雪野•荒川遍体鳞伤，如婴儿般地蜷缩著，并不住发抖。穿著紫色学生制服的少年毫不留情地抓起雪野的黑发，与她四目相交，蹲著道：



「你要协助我们，说出所有你知道的事，包含排解难题的情报，和你们为什么要攻击我们学校，以及威胁的真相！！我没有留你活口的理由，如果不想死的话，就准备好答案吧！你听明白了吗！？」



啪叽。



似乎启动了某种开关。



雪野•荒川突如其来，真的是突如其来地不禁察觉到。



这名男子其实并不想杀人，即使他对自己施加这么多恐惧与暴力，将自己逼至临死的深渊之前，却用一种自己毫无过错的口吻说话。只要看到他的眼神便能明白，他其实并不想这么做，他并不想报仇雪恨，他边为自己找藉口说「是对方先来找碴的」，边奋战至今，试图装作受害者消弭罪恶感并踏出下一步。



自己怎么能输给他呢？



要因为这种失败让敌人额手称庆地说「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吗？



在自己使出全力奋战之前？



别说只剩一颗牙齿了，甚至在四肢健全的状况之下？？？



思及此，雪野•荒川心中猛烈燃起某种灼热的激情。



「！！」



她躺倒在地，伸出伤痕累累的手，抓住掉落在附近的巨大法杖。穿著制服的男子虽然立刻打算抓住雪野的手腕，却已太迟，而且那也非殴打专用的道具。



「别开玩笑……别开玩笑了，你这垃圾！！不过是改变了被烤成焦炭的顺序，少在那里给老娘嚣张了！要是你这么想消失的话，我就成全你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蠢货！在这么近的距离使用的话……」



「谁理你啊，白痴，与其遭受你那种『人家才没有错咧』的恶心话打死，还不如用我引以为傲的一击粉身碎骨呢！！！！！！」



穿著制服的男子试图抢走法杖，但却立即放弃，如要摆脱什么似地往后方趴下。



「我祈求凯尔特的光明之神•鲁格……」



呈大字型瘫倒在地的雪野•荒川目击到夜空中的一点闪耀炫目的光芒。



就在下一秒──



足以将护卫舰劈成两半的『光枪』便将自己的主人蒸发殆尽。



11



有如沸腾至摄氏一百度的喷雾泼洒到全身上下般的痛楚炸裂开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咔啦咔啦咔啦咔啦！！



少年感觉到自己身上受到扭曲的水晶所覆盖。



几乎等于没有的障壁无法派上任何用场，歌贝歌琉多在屋顶上翻滚，并痛苦挣扎著。他只能正向地思考这便是没死的证据，痛楚的原因来自于蒸发殆尽的雪野•荒川，他大量喷溅到她汽化的肉片。



身体一半以上被尖锐的水晶所掩盖。



烹调人肉的异臭无比呛鼻。



雪野临死前迸射出的残骸犹如融化的起司一般黏稠，即使歌琉多拚命地试图拨开，但惯用手的手肘与肩膀关节却无法任意挥动，导致他的动作受到阻挠。



目前只能等待『初始能力』的效果治愈身上的烧伤，极度的厌恶感使躯干如活火山般地蠕动，但勉强挪动修复中的身体无异于从外部打开虫茧，一旦不小心弄破的话，便无法再恢复原形。



他尽可能地抬动左手，擦拭造成脸部或身上痛觉的元凶。



他有种被已经杀死的尸体咬住的感受。



随著三十秒流逝，歌琉多感到赋予崭新皮肤的水晶逐渐剥离。



「哈、哈、呼……」



他跌落在地面上，用力喘气，并擦了擦眼角。



又来了。



又有人死了，在自己眼前消失不见。这次并非脏了同伴的手，而是雪野自己选择了死亡，但她的死依然深深刺进歌琉多的心中。



无论如何，这是第二个人了。



『光枪』的威胁也随之消失，不必担心伦敦地区中毫无关系的人们再度受苦，也不必担心她们为了湮灭证据而将这里夷为平地了。



「喂。」



思考著这些事情的歌琉多耳中传来一道少女的嗓音。



那是将头发染为草莓香槟金并绑成卷发双马尾的青梅竹马•舞梨香的嗓音，她装备著水晶花的晶械，从夜空之中缓缓降落至这片屋顶之上。



接著，她继续说道：



「你是不是又打算放过她？」



「……」



「你之所以担任诱饵也和复仇无关，是为了帮助被牵连的暴徒、为了回去『另一边』，而不顾自己的性命吧？」



歌琉多惊讶地抬起了头。



咬著自己唇瓣的舞梨香眼中浮现泪水。



「那也太狡猾了吧。」



她拋开水晶刺剑，轻轻地跪了下来。



彷佛覆盖住仰躺的少年般，将她小小的脸蛋压在他的胸膛上。



「你太狡猾了！！为了保护大家而战，为了这样要对抗排解难题并报仇雪恨，我们这么下定决心，并尽可能地东拼西凑出所有资源！但为什么只有你三心二意的？明明是你自己想出了将排解难题逼上绝路的方向，却只为自己留下了逃生路线吗？我才不要，不要丢下我们啊……不要把我丢在这种地方啊！！」



「……对不起。」



歌琉多依旧仰卧在地，伸手抱住靠著自己的舞梨香背后，将她搂了过来，并轻抚著她的头再度说道：



「对不起，舞梨香。」



「……你不会再丢下我了吗？不要让我独自留在这黑暗的世界里。」



「好。」



歌琉多缓缓地吸气，吐气。



这么宣言道：



「我也会坠落到地狱里的，和你一起。」



12



一名眼罩女子子并不理会这段插曲。



她站在位于西敏宫东北方四、五公里的地点，这里是近现代高楼大厦林立的金融城•伦敦市的屋顶上。她是五官姣好的西欧人，但却随兴穿著色彩缤纷的和服。



（……断讯了，也就是说那婆娘果然翘辫子了吧？）



「我祈求倭国的暴戾之神•素戋鸣尊……」



她不经意地这么想著，并从和服袖袋中取出三颗骰子，随兴地掷出。当设定好复数骰面朝上的草率校准条件后，天空之中便忽然出现一把巨大过度的剑。它的长度非比寻常，全长超过一百公里，若垂直耸立的话，足以碰触到大气层中的热气层底端，其规模会令人误以为是太空电梯。这是一把人类难以驾驭、存在感过大的超质量凶器。



「算了，怎样都好啦。」



距离目标有四、五公里远的话，便几乎是在地平线的另一端了。射出『纸气球』提高监视器角度的话，便能延伸可视范围，但在双手被巨剑占据的情况之下，也无法仰赖这种小花招了。



然而，目标目前应该还在西敏宫附近吧，那么即使稍微打偏也无所谓。总之先垂直挥下，将那一带全数夷平即可。当然，建筑物内的G21高层或直线距离上的所有建筑物与人命也会一并消失，但这又与她何干。



原本就这么决定了。



雪野•荒川虽然是一个令人不爽的家伙，但只有这项提议相当明智。



因此──



「永别了，小雪，我会连你的尸体一起捣个稀烂的！！」



她这么喊叫道。



伴随著流星般的炽热与搅乱大气所生的飞机云。



当她的双手使劲挥舞过于巨大的剑，试图笔直劈出半月形的轨迹时。



随之，发生了某件事。



「砰！！！！！！」现场响起一道过于响亮的枪声。



将眼罩女子的胸腔正中央墼出一个排球大小的洞口。



「……呕……」



以魔法之力维系的大剑消失于天空之中。



眼罩女子错失了丧命的时机，缓缓地回过头去，并从口中吐出血块。



「啊？？？」



现场响起一道金属发出的嘎叽声响。



屋顶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名留著长黑发的性感少女，坐在轮椅上的少女手上握著类似手枪之类的物体，但那外观却十分诡异。枪柄下方并没有插入弹匣，而是插在枪柄前方，即插在如冲锋枪或突击步枪弹匣般的位置。而且，那实在过于巨大，尺寸约为金属制加厚外接硬碟般的大小。



「女士晚安，负责南美洲的洁西•马克斯小姐，我是否省略了礼节做出冒昧的事了呀？我真是太鲁莽了，但就算我不说明杀你的理由，你应该也能明白吧？」



少女的嗓音一派清闲却又渗出柔媚的艳色。



其中并隐含著凶狠歹毒的杀意。



「十二•七厘米子弹，这是用在俗称的重机枪或反器材步枪的子弹喔。要让它缩小到手枪大小费了我一番功夫，但也因此能放在我的膝盖上自由搬运了呢。」



「……」



「哎呀，你看起来很意外呢，想说坐在轮椅上的小丫头没办法射出这么强力的子弹吗？一般来说，用单手射击的话，或许的确会让手腕骨折，又或者会让轮椅整个翻过去呢。但你也知道的吧？或说你们做出那种泯灭人性的事却毫不知情吗？我、学生会长•表参道镜华体内有58％已经消失了，不用自己的水晶花填补体内构造就无法保持人类形体，会变成凹陷乾瘪的布娃娃呢。」



「──」



「因为你们大闹一场的关系，我也必须尽到作为一名学生会长应尽的职责，我用水晶魔法让所有进入休眠的师生的时间加速了一万倍，代价就是我这一具肉体。实际上，那些孩子们不消一年预计就能恢复了喔。」



那么，她为什么不对歌琉多与舞梨香说呢？



答案非常单纯。



无论是一万年抑或一个月，只要精神颓靡的话，洞窟的位置便会立刻泄漏到排解难题的耳中。无论如何，这些等待恢复的师生的未来便会遭到毁灭。



为了防止这状况发生，必须杀死这五人。为了使伙伴们持续焚烧著烈焰般的复仇之心，不坦承说出乐观且具有希望的未来才是上上之策。



原因便是这两点。



这种或许会招致松懈大意的毁灭导火线、这种『令人开心的惊奇』，等一切都结束之后再说也不迟。



「坐在轮椅上射出这么大口径的子弹可是一种相当惊险的赌博呢，但为了得到足以杀死你们的手段，我会努力学习的，反正因为身体无法动弹，所以闲暇时间也相当多呢。」



为什么？



会演变成这种局面。



洁西开阖著嘴巴，却说不出话来。



因此，学生会长的解题时间继续进行下去。



「……架设监视器的基本诀窍是用最少台消除死角，因此，最常用的手法就是在涵盖范围中的对角线上架设两台监视器，因为透过这种互相监视的方法，就能消除监视器下方的死角了呢。」



也就是说，排解难题也采取这样的方针。



在伦敦地区的一角安置『光枪』，并在对角线上的另一位置摆放『大剑』，试图以两人涵盖整个金融区。



「你们本来就极为相似呀，都拥有超长射程的一击毙命绝招，一旦被你们掌握位置的话，就会立即丧命。但另一方面，因为你们的动作太大，攻击之间会产生些许空档，所以就不想被猎物靠近身边……这么一来，推测你们会互补缺点就并不是什么难事了呀。」



他们刻意寄出犯罪声明与下一步通知，以拦阻排解难题，企图于维安阵仗万无一失的G21特峰会举办地点，尽可能地歼灭复数的排解难题成员。



因此，镜华心想事态绝对会演变成这样。



待打倒身为第一目标的『光枪』松懈了心情之后，便会遭受恶梦般的袭击。



为了拯救伙伴，必须多想出一招。



不过，反而言之。



若她们将这两人配置在对角线上，以备对方的死角出现异状时能及早处理的话，这便会产生绝佳的机会。一为在这宽广的伦敦市中，能轻易找出对方的潜伏地点；二为当『光枪』雪野•荒川发生极大的异常状态时，『大剑』便需要全神灌注于雪野的方向。



「老实说，你的名字是什么都无所谓，你是怎样的人也不重要，我也不在乎『大剑』的真面目，那八成是重量的错觉……是以自己感到轻巧、对方感到沉重的魔法为核心作用的吧，但我打从心底毫不在乎。对我而言，最重要的是那魔法过去是否用于毁灭我们的学校而已。」



亦即──



除了面向雪野的部分以外，洁西的所有防御门户洞开。



产生了坐在轮椅上的少女也能轻易接近的极大破绽。



「……你知道英国菜很难吃的这个臭名吗？」



坐在轮椅上的学生会长，再度将经改造过的枪举向生命力强悍迟迟不肯倒下的眼罩女子。



她并未说出「将军」。



「点心全是砂糖和奶油，晚餐的调味只有盐巴和油，世人都这么批评，但享用方法原本就不一样呢。这里的料理并非做来单道品尝的，点心要搭配红茶，晚餐则要和威士忌或白兰地一起送入口中，是以这样的前提发明的。」



事情尚未结束，自己还能继续下去，愈咬复仇的滋味便愈在口中扩散开来。而这项事实令充满女性魅力的少女浑身不规则地颤抖著。



「……身体都变成这样了，就不需要坚持复仇了吧？总有一天，会无法继续『杀人』这种离经叛道的行为吧？我曾这么想过，但这就像英国菜一样。」



没错。



即使抱持著全校师生皆能提早复活的乐观预测，却仍然能持续燃烧著纯粹的复仇之心。



真正的复仇执行者手中握著特大号的手枪，堂堂正正地宣言道：



「真是不可思议呀，就算我有著不愿『杀人』的想法，但和『复仇』一起送入口中后，就能咕噜咕噜地吞下去呢。哎呀，这真的会让人上瘾啊☆」



再度做出了断。



使人耽溺的复仇行为无须避讳任何人的目光，正痛快淋漓地扩散蔓延。



插曲二



海上水晶魔法学园•葛摩诺亚。



若说雪野•荒川有何意见的话，唯有一件事。



『……那个老爷爷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呀？』



为了对抗威胁，原本便需以『排解难题』为中心，将全世界的资源与财产集中于一处，而学园原本是为了拔除碍事存在的计画。无论是在真实世界抑或网路世界中，当出现一定数量的负面意见后，便会自然而然聚集成一股势力，学园则负责铲除这些异己，原本的安排应该是这样。



然而──



『希望我们在「全学年大赛（末日天劫）」开幕典礼上发表纪念演讲……真的假的？他们不过是一些勉强凑出来的多余人才，根本不需要上什么合理的课程呀。』



『但对方却是认真的呢。』



自雪野脚下延伸出来的黑影转换形状，以富有磁性的男声低喃著。



凯尔特神话中的光明之神•鲁格。



『也有人觉得少数的天才无法承受众人的重担呀，这种人会希望创造出能量产战力的体制。虽然说他们本意是打算帮助你们，却反而抢走了光环，所以很棘手呀。』



『也就是说，那个老爷爷很危险吗？』



『或许呢，但老实说我也很羡慕他们，能站在明知会输的立场奋战可是身为学武之人的荣耀呀。虽然这并非借出神力者应该说的话，但总是站在理所当然胜利的立场的话，是会腐败的。』



『真贪心。』



『唉，你说的对。』



黑影怡然自得地搔著头，道：



『不过，就算撇除水晶魔法这一点，魔法学园这定义却不赖呢。这虽然也非借出神力者应该说的话，但仰神魔法的威力过于惊人，根本无法正常练习。如果能确立有效率的学习方式，好像就能防止「借出神力，但对方却在施展第一招时就自爆了」这种令人不忍直视的惨况呢。』



『这并不是您应该操心的事。』



雪野以一种其他人如果听到绝对会感到惊讶的柔和嗓音说道。



然而，这并非在宣告自己将负责建立魔法的教育制度。



『与您如影随形的「最强」可是我呀，只要我不离开您，您就不需要思考「下一个」的事。』



『……唉呀呀，话是这么说啦。』



『什么事？』



『不不不，伤脑筋了，这变成让人头疼的话题了呢。』



『如果您想说什么的话，就请直说吧。您好歹也算是神，不需要和区区人类客气。』



雪野虽然身穿开高衩、类似修女服的衣装，但她的信仰并非高举十字架或圣经的一神教。



她只对唯一一位神。



只对将自己带往特殊舞台的神明合十祈祷。



因此，雪野•荒川对施展自己绝大的能力一事没有一丝犹豫，因为这是一种对全世界宣示自己与所爱之神间羁绊的最佳表现。



即使因为误爆以致自己的肉体焚毁殆尽也毫不后悔。



这等同于交换戒指或蜜月旅行。



世间也存在著有形有相的东西成为心灵支柱的实例。



『其、其他人在干嘛呢？像「大剑」洁西之类的。』



『她还是老样子，不知是因为不合拍，又或者过度合拍了，她和联手的素戋鸣尊之间的界线逐渐消失，朝战斗狂路线一路狂飙而去了。算啦，那也是一种究极型态吧。』



『不问理由只求一战啊，那好像也很开心呢。』



『……鲁格大人，虽然我想是不可能啦，但您没有对其他人类女性移情别恋吧？』



『才不可能咧。』



黑影摇著手指，道：



『挑战令人狂热的死战的确是学武之人的荣耀，但拉著心爱的女人一起这我可不敢恭维呢。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主动让你身陷险境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