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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间 彩璃的Bus Time(2 / 2)




「对,初三」



「这样。那还很年轻呢」



明明只差两岁而已,他却说了些很成熟的话。



「初三,还是未来在等待着你的年龄呢。今后还可以重来无数次」



「是这样吗」



「啊,肯定的。男人什么的多如繁星不是吗」



「……男人?」



我情不自禁地反问道,而他猛地伸出大拇指。



「不过是失恋一两次而已,别那么失落!其他好男人很快就会出现的!」



「…………」



宕机了一会儿之后,彩璃从喉咙深处大叫道。



「才、才不是!完全不是!」



「诶?」



「才没有失恋!只是和爸爸吵了一架!然后就从家里跑出来了!」



说出口之后就被自己吓到了。我在向着初次见面的人说些什么呢。明明自己家里的事情,给朋友们都没有说过。



「和爸爸吵架?然后离家出走……?」



他不停地眨着眼睛。



然后「哈啊~~~」地长叹了一口气之后。



「好无趣————————————————————!」



他用可以让四周的住民都能听到的大声这么喊道。



某处的狗像是在呼应似的汪汪地叫了起来。



「你、你说什么无趣!?」



「和父母吵架就要离家出走,还瘫倒在深夜的家庭餐厅!?呜哇,普通!难以置信的陈腐!庸俗!普通————!我以前在初中生写的日记上看到过,在报纸上的人生咨询里也看到过,这模式我已经看腻了!好无趣————!」



「普通就不行吗?」



「当然不行!普通什么的,一点————都不有趣!」



他的唾沫溅到了彩璃的脸上,但她却并不想擦去。



「听好了初中生。失恋是好的。失恋是人生最大的逆境。失恋催生了许多艺术和文学。武者小路実笃(注:日本作家,白桦派代表作家)写的『友情』是最棒的杰作。所以我承认。我赞美那些竭力反抗逆境的人。但是你——你是和父母吵架了是吧?姑且确认一下,你没被虐待或者被施以暴力吧?」



「……那个」



彩璃犹豫了一下。她当然觉得自己受到了父亲不讲理的对待。但她也知道,这世界上还有许多更过分的情形,有些孩子甚至连反抗都不被允许。



「如果我说被虐待了呢」



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现在就去警察或者儿童相谈所。我陪你一起去」



彩璃垂下眼睫毛摇了摇头。



「……不。没被虐待也没被施暴」



「这样」



他松了一口气似地笑了。



但他的眼神仍旧尖锐,



「如果只是吵架的话,那还有很多事可以做。堂堂正正地坚持自己的想法,和他们反抗就好。实在无法让他们接受的话离家出走也可以。但要做好计划。你给我说的话我会帮你的。但是——你有好好战斗吗?你有抗争到底吗?还是说只是一时冲动,就不由自主地逃了出来而已?」



他很敏锐。漂亮地看透了彩璃的懦弱。虽然他说的全是些蠢话,但他把该看透的地方都看得清清楚楚。确实自己连反驳父亲都没有做到。这一点不得不承认。



但自己能否领会这一点就是另一回事了。



「多管闲事!!」



彩璃喊了出来。声音之大连自己都感到相当意外。这次换某处的野猫喵呜地叫了起来。



「我为什么要被你那么讲啊?你懂我家里什么情况吗!我家里很复杂的!父母离婚又结婚现在又想要离婚,很难的!」



「哼——?然后呢?所以呢?」



他挑衅一般的说法让我非常来气。一直压抑在心里的话接连不断地涌了出来。



「在家里就待不下去了」



我用力这么说道。



「父亲总是把不高兴的情绪发泄给我,他的再婚对象也总是挖苦我。我在家里已经没有容身之处了。我根本不需要那种家。所以——就去」



就去。



就去远方。



就去。不是这里的远方。



——的北海道。



「你不是能好好反驳的吗」



他微微一笑。



「你只要拿刚刚朝我大喊大叫的性情,不就可以和你爸战斗了吗?」



彩璃用双手捂住嘴。



过来一会儿,她慢慢松开手,害羞地说道。



「……我觉得不会那么简单」



「嘛,一开始是会那样的。我也经常和老爸吵架的。不过,有的孩子连父母都没有,这么想来有时候就会觉得能和父母吵架也是一种幸福。我爸他是个酒鬼,吃完饭后还经常用茶漱口,还特别爱说大话,真的很烦——但是呢」



他的目光突然看向远方。



他的家里也一定有着各种情况吧。和彩璃一样,他也。



「啊,好想去远方呢」



他望向天空中闪烁着的星星。



夏天的星座就位于那里。



星星们在万里无云的夜空中舒展蔓延开来。



「想逃出家,逃出这个城市,逃到海的另一边。就去——就去不是这里的远方」



「…………」



「我一定要去」



他的话语带有一种强烈的意志。不管别人说些什么,不管遭遇什么不幸,他都一定会到达那里。彩璃感觉他就是那样的一种人。



——直到很久之后,我才意识到,这段对话是他在用自己的方式来鼓励我。



而现在,此时的彩璃。



却只能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



彩璃感觉自己的脸颊比方才更红更热了。胸腔里的心脏在咚咚咚地跳动着,发出比刚才还要剧烈的声音。没想到自己的心脏居然还能发出这样的声音。真的十分痛苦。痛苦得都快要撕裂了。但是,不知为何自己却并不觉得,不经历这种事为好。



「——呐,话说,初中生」



突然,他开口说道。



「你觉得那是什么?」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彩璃看到有两道光从与他们来时相反的方向逐渐靠近。那是自行车的车灯。骑车的人戴着有檐的帽子。蓝色的服装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大概,是警察呢」



「对吧。应该是在夜间巡逻吧」



他抓住彩璃的右手。



「跑了」



「诶,又要?」



「怎么了,已经累坏了?连走都走不动了吗?」



他又用挑衅的语气说道。



彩璃有些不爽了。



「请不要小看我。我才不会跑那点距离就累坏呢!」



“就得这样”,他笑着说道。



「果然你很有毅力啊」



于是,鲇川彩璃开始了今晚第三次的全力奔跑。



他一直握着彩璃的手。对彩璃来说,被男孩子握住手这件事,今晚也是第一次。虽然感觉既害羞又不好意思,但却并没有想要甩开。



反而是紧紧地握了回去。



一次又一次地握了回去。



我和他在夜晚的街道上奔跑着。



感觉这样下去的话,真的就哪都可以前往了。



和他一起的话,就哪都能去。



就算是位于遥远的远方的,北海道也。



*



飞到去年夏天的彩璃的思绪回到了眼下的浴室。



「……哈啊……」



我看着浴室天花板上的晶莹露珠,将它们与那个夏天的夜空重叠。



那些自由自在舒展开来的星座们。



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觉得星星是那么的美。



从未知道冷漠的自己居然还有如此的感性。



——真是的。



要是那天就那么结束的话,就会以夏夜命运般的相遇,可喜可贺可喜可贺——这样结局了的。



但实际上在那之后遭了不少罪。



警察认真地追赶着他俩,甚至都呼叫来了警车支援。彩璃和他在警笛声、灯光照射以及「站住!」的怒吼声中四处逃窜,最终连自己跑到哪里去了都不知道了。而通过今天的兜风再次确认了一点,他果然是个路痴。



但最终总算还是抵达了通往车站的大路上。



就在一步都走不动、已经无处可逃的时候——他向着车站的方向推了下彩璃的后背,说道。



「就此别过了,初中生!」



「呼。等。等下,名」



「有缘千里来相会!Adiós!(注:西班牙语,再见)」



然后他就沿着来时的路跑了回去。



现在想来,大约他那是在「我来吸引注意力你快跑」吧。虽然多亏如此彩璃得以逃脱,但她心里还是有很多话要说。



(Adiós!是什么啊!)



有时间耍帅,把名字告诉我又怎么了。



我也没告诉他我自己的名字。



那时候也一直戴着假发。



即就是说,在他的记忆里,那天晚上的初中生到现在还是个「头发像鸟巢一样土气的女孩子」……真的好不甘心好不甘心,好羞耻,都到了想死的地步。要是人生可以重来,彩璃想要回归的时间点有三个。其中一个就是那天晚上。想在他面前摘掉假发,想好好地报上名字。不过在那之前想要去洗手间先整理一下仪容。



不管怎么说——。



以那个夜晚为界限,彩璃改变了。



她听从了他的建议,决定试着和父亲正面谈一谈。



试着不被父亲的发言激怒,而是试着尽量冷静地,像是解开缠在一起的线一般地,努力和他进行对话。



但结果是一样的。



父亲还是经常不高兴,还是经常将不高兴的情绪发泄给彩璃。说到底父亲不高兴的原因是他和再婚对象过得不顺利。只要这一点不被改善,父亲是不会改变的。而且,在彩璃看来,怕是也没有什么改善的希望了。



但彩璃并没有气馁。



要是在这里再次自暴自弃的话,有朝一日和他再会的时候不就不能骄傲地说「我也成长了哦」吗。



给父亲说什么都没用,他都不会改变。



那就——改变自己好了。



彩璃这样想。



首先彩璃要确保自己成为一个完完全全的优等生。虽然迄今为止自己的成绩和生活态度已经表现得足够好了,但彩璃对此精益求精。彩璃就读的是一所全是富家子弟的名门私立初中,而她在那里面也是佼佼者。不仅当选成为学生会长,成绩也是高居榜首。



还有一点需要注意的是,时刻保持「冷静透彻」这件事。对父亲不讲理的说话方式和再婚对象的不快言辞不再作出反应。而是始终冷淡地对待。彩璃在阅读了心理学、正念(注:佛教冥想概念,在欧美从1970年代开始作为应对压力的技术开始普及)、坐禅以及冥想的书之后付诸实践,努力使得自己可以随时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其成果表现在了言辞上。



除了面对极少一部分挚友之外,彩璃开始使用「敬语」说话了。如果时常努力用敬语的话,就可以减少自己的言语变得粗暴或者情绪变得激动的情形。努力和父亲划清界限的结果就是这样。周围人说自己「像是变了个人」。被人说「虽然很有礼貌,但是感觉变得冷淡了」的经历也有过。彩璃做得就是如此彻底。



就这样,他所言的「偏离季节的雪女」就诞生了。



夏末秋至,到了长池公园的树木开始染上鲜艳的颜色之时,彩璃几乎不再和父亲争吵了。大约父亲他也对女儿的变化有些什么想法吧。又或者只是因为忙于在新宿开业的新医院的准备工作,完全顾不上那些事情而已。



唯一像样的对话,就只有关于即将升入的高中那件事了。



「我不要去私立」



「我想去都立的南城高中」



彩璃的成绩足以轻松考上任何名门高中。虽然父亲有些起疑,但彩璃靠「南城在都立里面算顶尖的」「离家很近不用浪费时间在上学路上」等理由说服了他。以大学的时候去上父亲所说的医学部·参加专门应对医学部入学考试的补习班为条件,父亲在考试申请表的监护人一栏上盖了章。「商谈」以双方WINWIN的形式达成了一致。



别人大概会说这是一对冷漠的父女吧。



但彩璃觉得这样也好。能取得认可就够了。比这种情况更糟糕的家庭多的是。在经济方面没有困难的自己可以算是幸运的一类。



比起那些事情——。



当时的彩璃满脑子想的都是怎样才能和他再次相见。



想要和他见面。



想要既不是以家出少女,也不是以土气黑发少女,而是以自己原原本本的姿态,出现在他的面前。



那晚过后第二天有去那个家庭餐厅付钱,在那之后还去过好几次。但再也没有遇到过他。我曾经还依靠朋友的朋友的姐姐这一疏远的关系,打听问过南城高中里面有没有那样子的学生。因为线索只有「那个,诶,他好像喜欢鲁邦」这一点,所以实在是无能为力。因为不太清楚他的外表特征,因此一直没有得到任何有力的信息。



有一次,在十月一天的放学后,我心血来潮地走到了南城高中的校门口。



等一会儿的话,没准他就会出现吧。没准会「莫非,你就是那时的?」地注意到我吧。我期待着这样奇迹般的重逢。彩璃忍耐着知道自己就像是个女跟踪狂的自觉,坚持了二十分钟左右。但他还是没有出现,而银发的自己过于显眼,受不了好奇的目光和窃窃私语的彩璃无奈地离去了。



果然只能入学南城了。



作为学妹,堂堂正正地出现在他面前吧。



寒风凛冽的冬天过去,樱花盛开的春天到来。



晴空万里,身着南城高中校服的彩璃,终于,时隔八个月地,得以和他重逢了。开学典礼刚结束,彩璃就去三年级的教室那边找到了他。名字也知道了。沢北廉太郎。名字和印象不一样很是严肃。「ZEBEILIANTAILANG♪」「LIANTAILANG♪学长♪」在那天晚上,彩璃不停地在床上打着滚,一遍又一遍像唱一般地喃喃自语着那个名字。



没能当天当场和他说上话。有位银发少女从名门私立初中升入都立南城这件事,已经在校内传遍了。想在谁都不知道的地方,悄悄地和他重逢。那天晚上的记忆对彩璃而言,是不想被任何人触碰的宝物。



彩璃把那周的周六设为「命运之日」。



那天虽然是休息日,但三年生需要到校参加升学说明会。曾考虑加入南城的学生会或者委员会的彩璃以有事问顾问为由进入了学校。因为一二年级都不在所以打招呼会很容易。不出所料,机会来了。他被老师叫去办公室了。而他似乎会在那之后前往举行说明会的礼堂。



彩璃抢先一步,在礼堂门口等着他。



剧本是这样的。



首先就这样站在他的面前。



要是从一开始,他就从声音或者氛围注意到「啊,那时的!」的话——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交谈会很有劲的。感觉八个月的空白一瞬间就能填满。



然后就是他没有注意到的情形。



那样的话就没办法了。虽然又热又臭又讨厌,但还是戴上那时候的假发吧。没错,为了这一天我一直没有扔掉它。今天还特意把它放进背包里带了过来。再怎么说戴上这个之后他总会「啊,那时的!」了吧。之后的发展参考上一条。



「初次见面,沢北学长」



我站在位于楼梯上方的入口处,俯视着他。



为了抑制像躁动的太鼓一样在胸口深处怦怦直跳的心脏,我说话的声音冷淡到自己都感到害怕。这是八个月以来努力的副作用。



内心焦躁不安的彩璃努力地组织着语言。



「我是一年级的鲇川彩璃。最近加入了风纪委员会。现在我要和学长你”谈一些”事情——还请多多关照」



说完之后,我开始祈祷。



我的心里在呼喊。「请注意到!」。但他张大嘴巴的表情,明显就是看着不认识的人的表情。这让我很受打击。我很想说「为什么注意不到呢?」。但从理性而言我明白。



「头发颜色完全不一样因此不可能知道」「谁能想到当时的那个女孩子是变过装的呢」等等,这些原因我是知道的。但自己内心某处却是这么想的。「就不能注意到吗」「我可是从那晚开始脑子里就全是你了」「这不公平」。



不公平。



——对,命运实在是不公平。



彩璃不知道。



自己背后的两层礼堂和耸立在他背后的四层教学楼之间有个狭缝。



而那个狭缝,因为建筑布局之类的原因,会突然有强烈的风吹过。



新生的彩璃不知道也是很合理的。



就在那时,格外猛烈的风突然吹起。



将自己崭新的校服裙子轻轻扬起。



因为这太过突然,自己完全来不及阻止。



……不知道也是很合理的。



「……」



「……」



尴尬的沉默。



他呆呆地站在那里。



彩璃的视线被泪水浸透,扭曲变形。口里也发出呜呜的声音。本想辩解些什么,却发不出声来。膝盖颤抖个不停,连站都站不稳了。



终于,自己张开了口。



结果却对开口说出的话后悔不已。



为什么,自己要,说出那种——。



「……给」



「诶?」



「我要给妈妈打电话」



「诶!?」



彩璃以惊人的气势跑掉了。从他面前跑掉时的速度比那晚从男人们或者警察们那里跑掉时的速度还要快。自己已经变得莫名其妙了。大脑完全短路,扭曲着,抽搐着,在脑壳里面翻来覆去。「现在马上回去说明情况!」这一1%的理性天使被其余99%的羞耻恶魔打得屁滚尿流,被踢进了一个上了锁的心灵房间里关了起来。



一开始的按钮就弄错得离谱。



早知道会这样的话,就应该「我是那时候离家出走的女孩子。好久不见(鞠躬)」然后十分普通地报上姓名。为什么自己要做那么费劲的事情呢。理由自己是清楚的。我想让自己和他的重逢充满戏剧性。因为那是一段很重要很重要的回忆,所以想让重逢也变得特别起来。



但是,已经迟了。



重逢非但没有戏剧性,反而沦为一出爆笑喜剧。



完全变成彩璃的自爆了。



我知道怨恨他是很不合理的。我十分清楚这一点。



但是——果然,在内心某处,那天的家出少女这么叫喊道。



『为什么,没有注意到呢?』



『我可还记着的』



『那个夏天的晚上,你对我说的话。还有你锐利且温柔的目光。以及那双手的温暖』



『明明所有的记忆,我都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情一般记得清清楚楚』



而他,却不是那样啊——。



这让我很不甘心,很不甘心,变得无法忍受了。



我无法原谅。



这是那什么深恨之切。



即使赌上整个高中生活也要和他一决雌雄。彩璃决定要在他开始「鲇川彩璃同学是个又漂亮又聪明又帅气的完美学妹!」地这么想并这么对她说出口之后,用冷冷的目光注视着他,一边说「而把这么完美的学妹忘得一干二净的人又是哪个谁呢?」,一边啪啪地拍他的脸颊。



——这样的自己真是好麻烦。



麻烦得不行。



自己真是麻烦得要死。



但是,已经没有退路了。一不做二不休。「我要给妈妈打电话」。已经把那么莫名其妙的话说了出口,就已经没有什么借口可以找了。就只能把那件事当作不存在,从零,甚至从负数开始发展和他的关系。



——就这样。



鲇川彩璃成为了沢北廉太郎的「敌人」。



而在那之后两人的激烈战斗,在每个南城的学生之间人尽皆知——。



*



哈啊,真是的。啊,真是的——。



在更衣室里的彩璃一边用蓬松的毛巾擦干水分,一边注视着大镜子里自己那张愁眉不展的脸。好不容易得以沉浸在兜风的愉快回忆之中,一回想起四月份的事,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一和那个学长扯上关系,平时做得很好的感情控制就会乱得一团糟。



明明以和他相遇为契机,自己觉醒成为了冷静·透彻的角色。



却只要和他扯上关系,就变得不能冷静·透彻了。



彩璃心里的最强之矛就是,沢北廉太郎。



最强之盾也是,沢北廉太郎。



能让彩璃变得无比开心的是他,能让彩璃变得无比失落的也是他。



而这样的他要去北海道了。



——北海道。



「北海道」



彩璃试着再次出声念了一遍。明明同在日本,发音听上去却感觉有点异国情调。从距离而言它比北极或者南极要近得多。但内心中的距离却要比遥远的宇宙还要远。是既近又远的地方。对彩璃来说,那就是北海道。



要是他真的要去北海道的话。



就像是那晚他说的那样。



他逃出了这个城市,到了遥远的,不是这里的某个远方的话——。



(鲇川彩璃,你要怎么办?)



彩璃对着镜子问自己。



自己要一直这样下去吗。



要继续留在这个家,这个地方吗。



要永远不能前往遥远的远方,前往不是这里的远方吗。



北海道。



自己想去的话也能去。虽然没有驾照,但是有飞机或者新干线。也存了不少钱。只要对父亲说「我要去旅个行」「补习班的课题有好好完成」的话,那个除了成绩就对女儿毫不关心的父亲大概是不会阻止的吧。



但是——。



不能去的理由虽然只有一个。



可那一个理由却十分的沉重。



(学长)



彩璃在内心深处呼唤道。



学长。



沢北廉太郎。



向在那个夏天的夜晚,牵着我的手,一直陪我跑下去的他问道。



学长。



我的背上,没有自由的羽翼。



*



我正在房间的梳妆台前吹干头发,就听到了楼下玄关处门开了的声音。走廊处传来拖鞋造成的脚步声。父亲的再婚对象回来了。现在已经快晚上十一点了,那个人回家总是在这个时候。



那个人和彩璃的父亲同是医生。但她并没有去有丈夫在的位于新宿的新医院工作,而是留在了八王子。夫妻关系表面上很和睦,但彩璃知道,他们的关系其实相当冷淡。



在上小学的时候,彩璃还努力地撮合着两个人的关系。还努力让三个人可以成为新的家人。但那种行为完全是错误的。当知道夫妻关系冷淡的部分原因在于自己的发色之后,彩璃就明白自己的努力是有多么滑稽了。那个人是父亲的再婚对象,也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但绝对不是彩璃的母(ji)亲(mu)。到现在,自己已经很清楚了。所以选择不和她接触。我和她都知道这样是最好的。



彩璃的母亲。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那一个人。



那是个头发颜色和彩璃相同,笑起来的时候像在哭的女性。



只有那一个人。(注:这句和上句在原文中有区别,第二句用的过去式的而第一句不是)



【夏日旅行用语集】北海道



很辽远。很广阔。



占了日本国土面积的二成。



拥有「大海道」「被考验的大地」等各种各样的别名。



名产是——太多了写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