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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件II(2 / 2)




不知为何绫轻轻地笑了,接着突然拉起袖子露出手臂。白皙的手臂整个暴露在外,手肘附近长出小小的凹洞,凹洞向两旁延展,越来越深;肉块持续塌陷,形成一道深深的伤口。



手从伤口处横向裂开,但却没有流血。从裂缝中可以看见带有均匀脂肪的红肉,下半段随着地心引力而垂下。



——————劈哩。



两只手臂从中裂成两半,变成四只。



同时从肉与骨头中间不停掉下某种东西。



——————喀啦喀啦喀啦喀啦!



好几把刀掉在沙地与石头上。



有匕首、剪刀、菜刀等。众多凶器从她手臂里陆续掉出。



地上的刀具全都沾着些许血迹、黏液与脂肪。



垂着四只手臂的绫笑了,我缓缓后退一步。



「如何?很厉害吧?我的手可以一次收藏这么多刀子喔。」



「你想做什么?」



带这么多刀在身上,究竟想做什么?



我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然而绫却困惑地歪着头,手开始愈合成原来的模样。她眨了眨眼,接着慌张地摇头。



「咦?不是那样。真的不是啦,这些不是要给我用的…………」



喀啦喀啦、铿啷铿啷。



绫在刀具堆里翻找着,慌忙拿起其中一把。匕首细细的刀刃划过她的指尖,白色的肉中流出红色鲜血。血液沿着刀刃滑至刀柄,绫朝着我伸出被鲜血染红的手:



「——————这些,是要给你用的。」



「——————啥?」



——————滴答、滴答、滴答。



数滴血在眼前滴落,刀刃几乎将她的手指切去一半。绫眯起眼睛,手指也轻轻颤抖,我茫然看着眼前的光景。



手臂裂成两半还笑嘻嘻的绫,此时却紧咬着唇。



「你……难道说……开始有痛觉了?」



「没错。你猜对了!我最近才发现的,虽然我可以自由移动自己的肉,但是如果想切开依自身意志而固定住形状的肉就会觉得痛。真的很痛喔!啊——啊……不过,即使受伤也不必担心会留下疤痕,因为伤口之后就会消失。」



——————滴答、滴答、滴答。



血越流越多,我赶紧抓住她的手,脑袋一片空白。



不明白她为何这么做。



为什么要做这么愚蠢的事?



「笨蛋!你在干么?快点放开刀子啊!」



「你才是笨蛋啦!还不快点拿去!」



我伸手抓住刀柄后,绫将手往旁边一抽,血于是猛地喷了出来。掌心传来刀刃滑过肉的恶心感触,绫抓住鲜血直冒的手惨叫一声。



她的手指被切了一半有余,正摇晃不已。



「——————呜…………哈…………」



「快住手!笨蛋!你在干么啦,手指都伤成那样了!」



「可是、可是、可是……我也没办法啊!我——我已经下定决心了嘛!」



绫往后退了一步,像是要从我身边逃开似的,她如赖皮的小孩般猛摇头。



猫咪图样的围裙染上红色,她挥舞着染血的手并宣告着:



「呐,小田桐,你就拿起这边所有的刀——剪刀、菜刀,呃,还有一个叫什么我忘了。抱歉,小田桐,可能是身体崩解过一次的关系,我的记忆总是断在很奇怪的地方。我想说的就是那个啊,我拿给那孩子的那个东西,叫什么呢……呃……」



「——————匕首吗……」



我一问,绫便张开染血的双臂点点头,挺起胸。



「没错,就是那个。随你高兴要拿我的身体怎样都行,喜欢切哪里就切,喜欢刺哪里就刺吧!反正我不会死……只要你能一吐怨气就好了。」



「——————啊?」



她说的话是如此诡异,在完全无法理解的状况下,反而使我冷静下来。



为什么绫要我拿刀子砍她?非砍不可吗?



我没有一定要拿刀砍她的理由啊。



绫是那么认真地在等着我出手,她紧咬下唇,静待即将来临的剧痛。



风吹拂而过,草原柔软地流动着,我茫然看向手上的刀。银色刀刃沾着鲜血与油脂,彷佛在哪曾见过一样的场景。



透过肚子里的孩子所吃下的记忆,我以前也曾看过绫手上握着匕首。



『你会救我吧?』



阴森的嗓音敲击着耳膜,那人将手上的刀递了过来,催促少女快点收下。



『你已经答应那个人了,不是吗?』



阴森的嗓音又说了一句话,她诱惑般挥舞着手。



然后,少女她——收下了那把刀。



这些都是过去的事,已经无法挽回。



——————啊,我懂了,原来是这样啊。



——————喀嚓——————嘶——————



我从胸前的口袋拿出打火机与香烟点燃。手里握着刀,一边闻着铁锈味并深深吸了一口,绫一脸困惑地看着我。



我吐出一口烟雾后对她说道:



「你啊…………别逼人做这么讨厌的工作好吗?」



「讨厌的工作?」



她反问。我再次深吸一口烟,叹息。



「我,并不想制裁任何人的罪。」



「…………」



她只是希望有人来惩罚自己,就是这么回事。



绫讶异地屏息,眼神带有明显的动摇,她发狂似地猛摇头。



嘴角虽挂着奇异的笑,但她的声音却与笑容相反,正微微颤抖着。



「不、不是那样的……小田桐,你不是很恨我吗?是我杀了小彩,可是,没有人能因此而制裁我。即使如此……」



绫缓缓张开双手,几乎被切断的手指头吊在前方摇晃。



她十分认真地望着我:



「我已经决定了,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活下去。所以,如果你继续恨我,我会觉得很困扰、活得很辛苦。所以,我想出了这样的方式来做个了断。」



难怪她准备了这么多刀,她希望我尽情地砍杀她,然后原谅她。



我最初的感想就是这主意实在很低级。我再次叹息,吸着渐渐变短的烟,一边凝视染血的刀子。



「不对。不是这样吧?不应该只是这样。话说在前头,我并不想砍你或刺杀你,当然也不想被你杀死。还有……」



我弹掉手上的烟,接着踩熄掉在地上的烟蒂,确认烟完全熄灭后将之拾起,将余温尚存的烟蒂收进胸前口袋。



深呼吸之后,我再度开口:



「放开小彩手的人是我,是我杀死她的。既然如此,我——————又该如何赎罪才好?」



没错。就因为我与绫同罪,所以我才那么无法原谅她。



我持刀走近绫,用力抓住她的肩头。



「——————嗯……」



绫闭上眼睛,做好心理准备。但我并没有刺杀她,我将刀抵向她的鼻尖,上头的血滴在她脸上,滑了下去,



「张开眼睛看清楚,是我们一起让小彩拿起刀子的。」



不管我们怎么做都无力挽回,就算懊悔嗟叹也已经太迟。



一切都太迟了啊。



「——————」



绫皱着脸,她逃避似地后退一步,但我就是不肯放手。懊悔嗟叹都已太迟,没有人会原谅我们,就算原谅也已经没有意义。



我的心情——————就和绫现在的心情一样。



「你还记得吗?小彩也有过同样的心情。」



——————我是杀人犯。我杀了很重要的人。我杀了我的朋友。没有人会责备我。也没有人会将这件事归咎到我身上。



——————没有人会怪我,也没有人会叫我杀人犯。



「现在的你,是否能了解小彩的心情了?」



「啊…………啊…………」



没有人比自己更了解那有多辛苦或多沉重。



「就算我说原谅你……也没有任何意义吧。」



绫傻傻地抬起满是鲜血的手,被切开的手指犹自淌血。我放下刀,握住她的手,手掌触碰到绫的鲜血,这时一个类似尖叫的声音传进耳里。



——————啊哈!



孩子一边笑着,一边吸收了绫的情绪。她的惊叫声回荡在我心里。



绫像个孩子般号啕大哭。



啊啊,不管我逃到哪里都无法挣脱也不会被原谅不管到哪里都一样寂寞难过痛苦——————但我还是不想死。



啊啊,若我真是那女孩的憧憬、是那女孩的理想的话,那么她的想法也一定和我一样。一定是的,我应该要知道的啊。只要稍微想一想就应该明白的啊!



「她也一定、很想继续活下去。」



绫的脸上全是泪痕,她一边哭泣,一边槌打着我的胸膛。



受伤的手指摇晃不已,尽管疼痛仍未停手。她泣诉着:



「为什么?为什么……至少你……至少你也该骂骂我啊……」



我默默拉下领带,替她包扎伤口。虽然这种大小的伤只要她愿意随时可以复原,明知如此,我还是用力地包好,希望能替她止血。我想办法包扎好之后开口:



「我不会对你怎样,放心吧,我很生气。小彩的事情我不会原谅你,如同不会原谅我自己一样,绝对不会。不管你怎么做我都不会原谅你。所以,从今以后你可以照你希望的方式活下去。我不会对此有任何意见,好好活着,至于该怎么补偿,得由你自己决定。」



没错。我跟她之间无所谓原不原谅,也不是要不要责备的问题。



我想对她说的只有一件事。



「——————请不要依赖我。」



绫当场颓倒在地,她不停哭着,忘了要压住手上的伤口,眼泪滴滴答答地落在脚边的刀子上。我俯视着扔在地上的那些凶器。



其中几把与她曾经递给彩的匕首相似。



「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赎罪才好。」



「就算你这样说……我也……哈哈……哈哈哈……」



绫轻轻地笑了,她槌打了几次地面,鲜血染红了土壤。我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坐在她身边仰望天空,然后再点了一根烟。



「哈哈……呵呵……啊…………」



我用力吸了一口,绫的笑脸上落下两行泪水。



理解了死亡的概念与可怕之处时,就会重新看待其他人的死亡。



只有在了解死亡多可怕的时候,才更感觉到后悔。



发现自己所代表的『理想』的意义之后才更能明白。



杀死朋友,只有自己存活下来这种事——究竟有多沉重。



「呜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孩童般的哭声响彻云霄,我还是继续坐在她身旁。



凉爽的微风轻抚脸颊,天空渐渐渲染上黄昏的色彩。



我决定陪在她身边,直到她停止哭泣。



那是我唯一能够替她做的事,



*  *  *



最后一根烟也化为灰烬。



太阳西沉,我抬头仰望淡蓝色的天空,一直暴露在风中的身体感到寒冷,腰部因久坐在石头上酸痛不已。绫成大字型躺在我身边,看菩天空。



她已经停止哭泣,伴随着风吹动的声音,轻声细语地开口:



「…………天已经完全黑了。」



「嗯,是啊。不晓得七海是不是还在等我们?」



我也小声地回答。绫突然坐起来,像是刚睡完午觉的人那样伸了伸懒腰。她手上的伤已经修补完成,跟全新的一样,地上有条沾了血的领带。



「七海这孩子有时候还满可怕的,不过是个好孩子。她一直对我说一些大道理,如果没有她,我不可能这么快就恢复。」



「大道理?七海吗?」



很难想像七海究竟对绫说了些什么,我忍不住反问。



于是,绫歪着头想了想,含糊其词地回答:



「嗯……这个嘛……不重要啦。下次有机会再告诉你。今天已经很累了,先这样。」



轻轻地说完,她起身拍去围裙上的沙子,捡起地上的刀具,将那些凶器重新收回手臂里。刀具们无声无息地没入手臂上的凹洞。



最后,她捡起那条沾了血的领带,单手拿着摇来晃去,一脸困扰。



「对不起……弄脏了你的领带。我买条新的赔你吧?七海有给我帮忙打扫的钱,不过可能要等一阵子喔,因为我不知道我的钱什么时候才能买一条领带。」



「不要介意,不用赔给我了。比较伤脑筋的是围裙吧?上头也沾到血了。」



「这个吗?没关系,我就是怕弄脏衣服才穿围裙的啊。」



绫脱下尺寸略小的围裙,包裹在上衣之后的胸部微微起伏,绫大大呼出一口气。她叠好围裙夹在腋下,抬头看着我。



「你这人…………真的很残忍耶。」



「…………是啊。」



我们对看一眼,一起点头。绫静静地摇头后迈步向前,她再次横跨草原,走上通往堤防的阶梯。



「好了,我们也混了很长一段时间,开始找失踪宠物吧。」



「等等……现在开始?」



「当然啊。小田桐,先跟你说,七海其实是很可怕的人喔。要是没完成她指派的任务事情就大条了,请你好好记住这点!」



缓的模样就像是因害怕而竖起全身毛发的猫咪。七海有时很严格,但基本上是个温柔的孩子啊,绫不也觉得她很好?为何现在会是这种反应?



绫登上堤防,沿着来时路前进,我赶紧跟在她后头,



「绫,等等我!你说要去找那些失踪的宠物,是不是已经想到什么线索了?」



「啊——嗯嗯有啊。我要跟你道歉,其实特地找你到河滩只是因为这样就算我流血也不会被人看见,毕竟很少人会去那里。」



绫张开双手不停走着。温度降低不少的晚风吹着身体,我抓着失去领带的衬衫快步前进,不久便回到公寓前。



绫继续前进,走到公寓旁的小空地。



——————有种非常讨厌的预感。



这块小空地小到连停一台车都有困难,空地上杂草丛生,这里似乎被用来当成仓库,堆积着许多杂物,丢在这里风吹日晒。



真是令人怀念的地方啊。我和茧墨及雄介应七海的请求而一起来到这空地是五月的事情。



「是这样的,前阵子一到晚上,就会有很多猫咪来这里聚会喔。可是最近却一只也没有,时间点差不多就是开始传出宠物失踪事件的时候。所以根据我的推理,宠物的失踪和这空地一定有某种关联。」



如何?小田桐,你觉得呢?



绫指着我,希望得到我的称赞。但我没有回答她,我不发五阳地望着眼前的那个东西。



杂物堆之间放着一样奇异的物品。那是一个有着暗红色屋顶的老旧狗屋,狗屋入口与侧面被人随便而执拗地钉上许多木板,上头贴着一张在风吹雨淋后几乎无法看清字迹的纸张,凄惨地飘荡着。



「而且,感觉起来这个东西最可疑。上头写了什么呢……小田桐,你看得懂吗?」



「应该是『危险,请勿靠近』吧?」



我别过了头回答,绫惊讶地眨着眼睛歪着头。



「喔?为什么要那样写?是说你居然看的出来,该不会是骗人的吧?」



「不,我不是用看的……说来话长……」



那张纸是雄介把狗屋封住之后,在我面前写好贴上去的。



我去贴罗!雄介说完便冲出我家,似乎没有替纸张做好防水措施,脑中浮现当时雄介脸上轻松的笑脸。



绫盯着狗屋瞧,接着蹲下来窥探着里头。



狗屋——————有根钉子松脱,形成一道缝隙。



不愧是粗心的雄介,根本没有好好钉牢嘛。有钉好的木板跟没钉好的木板状况未免差太多了。



脑海中的雄介竖起犬拇指,满脸笑容。



「咦……那个……这个缝隙好像沾了很多毛,那些宠物们该不会就在狗屋里头吧?」



不傀是本大爷钉出来的木板,对吧?



雄介你这家伙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偷偷在心里与想像中的雄介进行了愚蠢的对话后,拉住绫的肩膀阻止她将手伸进那道缝隙。绫讶异地转头看着我:



「嗯?小田桐,你怎么了?我不怕被它们抓到手喔?完全没关系喔?」



「不……不只会被抓,可能还会被吃掉呢。」



整只手都会被一口吞下。



我迅速摇头,绫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狗屋。狗屋里传出叽哩咕噜的低语,绫看了我几秒之后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这东西让人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你明白就好。」



宠物们失踪的原因终于水落石出。因为被我们封闭在狗屋里的『生物』还很饥饿,它发出了咕噜噜的可怕低语,听着里头充满怨气的声音,我别开了视线。



「我也曾经问七海,宠物失踪的原因是不是这块空地,但是她没有回答我。她没反对我来这里看看,只说要不要改天再来。今天正好和你一起来,真是太幸运了……嗯?」



绫再度看了狗屋一眼,她歪着头弯起嘴角。



「啊…………不愧是七海啊。」



怎么回事?绫看着困惑的我问道。



「小田桐,你要怎么处理呢?我猜七海八成希望你能够解决这个事情喔。」



「总之,我先回去找小茧,问她这种状况要怎么处理比较好,味噌火锅就留到下次再吃吧。」



我忍不住叹息。没记错的话,那次处理完狗屋之后,小茧曾说过要找她认识的专门处理这类问题的人士帮忙搞定,看来她根本完全不记得这件事了。



趁还没出现更多受害者之前赶快和她商量一下比较好。



「咦?这样啊……那就辛苦你跑一趟罗,一路顺风。那个火锅,要不要我用保鲜盒装一些放在你家?你回家之后还要弄晚餐也有点麻烦吧。」



「如果能回去吃就再好不过了…………没想到你还满居家的嘛。」



我说完绫便开心地挺起胸膛,她挥挥手目送我离开。我就这样一个人在逐渐昏暗的天空下,前往公车站牌。



*  *  *



走过公园.来到公车站牌下。我边等公车边拿出手机确认时间,幸好再十分钟车就来了。我摩擦着冰冷的双手,拿出面纸擦去手上的血迹。



就在我双手交抱等着公车时,一阵电子音响起,我赶紧拿出手机。来电显示是组陌生的号码,按下通话键后,话筒传来高亢的声音:



『喂喂,是小田桐吗?不好意思。有件事忘了跟你说。』



「绫?你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码?」



『七海告诉我的。不要生气,我不会常常打啦。』



绫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不光是茧墨,连七海也随便把我的电话告诉别人,这令我感到有些意外。但我不会因此怪罪七海,就算绫知道了我的号码,应该也不会拿来做什么坏事吧。



「我没生气。对了,你想说什么?」



『是这样的,我刚才忘了告诉你。』



我话都还没说完绫便接着讲下去。两人的说话声音重叠,听起来有点像狗屋传出来的噪音。



绫似乎颇犹豫地深呼吸,轻声续道:



『关于我复活的理由……我以为只是因为自我意识已经恢复的缘故。然而,也可能不光只是那样而已,就连我的身体当初崩解的理由可能也是同一个喔……』



绫再度停顿,她又一次深呼吸之后才继续说:



『——————狐狸是不是又回到这个世界了?』



瞬间,世上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一回过神来,我已经挂了电话。



绫所说的话在耳边回荡,我再次想起那片红色海洋,但想像中的异界已没有那道白色身影。



难以形容的恐惧麻痹我的身体,一阵晕眩袭来,让我动也不能动。



不知为何,胸口不再疼痛难过。



之前想起狐狸时的那种痛楚已经消失。



手机还贴在耳边,听到嘟嘟的机械音,脑筋混乱的我站在原地。



等待的公车到站,车门开启。



过了一会儿,车门关上。



而我依然站在原地,看着公车渐渐驶远。



肚子里的孩子果然哭了。